九夜
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亚玉暗暗叹了。乞。昨夜姑爷走了之后整夜都没有回来,虽然说不定是因为公事,可是这似乎是两人结婚以来第一次彻夜不归。看看四小姐红肿的眼睛,知道她心里必定是难过的。
四小姐每日的衣衫被襟都是自己收拾的,看到枕上明显的泪痕,亚玉一声低叹,既是流泪说明四小姐已经在意姑爷看来两人已经有不浅的感qíng了吧?
亚亚默然看着骆羽杉拿毛巾捂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从盥洗室走出来,知道她心里必是正在苦苦挣扎。自古心结难解,这种事qíng上别人是帮不上忙的。唉,只盼着两个人能慢慢想通了。纵是聪明人,遇上qíng关却一样无可奈何。
用了早饭,匆匆回到凌大,多可两节课都是在十点钟以后,骆羽杉方能从容地等眼晴和神态恢复正常才去见人。上完课吃了午饭,实在撑不住了,便在亚玉的劝说下躺到chuáng上去睡午觉。迷迷糊瑚中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有人急急地敲门,骆羽杉潜意识里觉得亚玉还在,于是便翻了个身接着睡去。谁知,敲门的人一直在敲打着,却没有人去开口骆羽杉从睡意中回神,才想起来亚玉可能旁听上课去了,下午好像有元芷的课呢。
于是匆忙起身一边拿了浸湿的毛巾擦脸,一边答应着去开门。
问了一声“是哪位?”答话的却是谭永宜。骆羽杉微微一怔,赶紧将门打开口谭未宜门都没进,急匆匆对骆羽杉道:羽杉,快跟我去慈云庵,三姨娘她,她不好了””骆羽杉一惊,赶紧答应着,一边匆匆整理了衣衫,穿上鞋子,拿了医药箝拉着谭永宜便上了丰。
坐到车里,稍微平复了下心绪,骆羽杉急忙问道“一姨娘她怎么了?谭永宜看了看她,叹了口气半晌方说道“三姨娘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见骆羽杉点点头,谭永宜才接着说道听慈云庵里的柿父说,这段时间三姨娘的病qíng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挣扎着刺血写经。前几天一病不起,庵里的人几次想到大帅府报信三姨娘死活不让眼看着一天一天不行了,慈云庵怕大帅府到时候不依所以偷偷托了人来告诉二姨娘。二姨娘急了,菩诉父亲,父亲派人去撤请三姨娘回来看病,三姨娘却宁死都不愿意回来,无奈只好派我去找你,骆羽杉点点头三姨娘身子孱弱,心中一场苦qíng郁郁难解。现在病qíng严重,都不愿回去帅府,可见时谭嗣庆当初棒打鸳鸯、致使恋人早殇怨愤之深。斯人已逝这些年她却惜思缠绵,可是心病哪里来的心药可医?自己第一次见她,便知道就苏尔佗在世,面对这样的病人恐怕也无力回天心里一阵钝痛骆羽杉点了点头。自己见到的三姨娘,的确是几个姨娘中,人才最为出色的一个。可惜这样的一代佳人,荣华富贵、帅府侯门,都没有使她感到一丝温暖和幸福,韶华正好,便遁入空门,晨钟幕鼓九载寒暑,便是一生。前丰之撤后丰之鉴,自己和三姨娘同样qíng形下,入的大帅府,一样的命运一般的无奈,三姨娘已重病缠身,自己呢”
车子在慈云庵山下停住,骆羽杉和谭永宜下车,周围已经被大帅府派来的士兵严密警戒,而旁边几台丰是二姨娘、谭少轶和谭永宓夫妻等人的司机,看来大帅府已经来了不少人。
谭嗣庆的贴身副官许书扬看到骆羽杉和潭永宜忙过来打招呼,随手接过骆羽杉的医药箱“大小姐,二少夫人二夫人派我在这里等你们,我们快此上去。
二人点头答应,来不及说什么,急忙赶上山去。
气喘吁吁到了慈云庵却着到二姨娘坐在上次见三姨娘的那方石桑边手里拿着一方白帕捂着脸,肩膀不时颤动,凝噎有声;旁边那棵大银杏树下,谭少轩手扶着树gān,头半仰着脸上泪水无声长流;旁边是一脸哀伤的裁美思握了他的手,低低唤着:少轩,;李华青的房门口,王许之一脸忧色,面朝后山无声无息。骆羽杉和谭永宜相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沉。没有多说,骆羽杉径直冲进了李华青的房子。
眼前的一幕让她猝然止步。
第二卷 妾意郎qíng 第二十三章
虽骨瘦如柴,却依旧可以从眉眼看到昔时风韵的李华青,脸上一抹平静的淡淡笑容,正断断续续很是吃力地低声嘱咐着女儿:……,永宓,你不要难过,娘此生皈依佛门,菩萨许了娘下一辈子不会再受苦,娘终于要解脱了,”娘已经忘记了人世的儿女qíng长,富贵荣华,永宓不要哭了,娘走了,你和少轶要相互关爱,凡事多隐忍,不要让娘牵桂”,”
谭永宓一脸泪水,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住娘的手,压抑着自己的鸣咽频频点头泪如雨下。骆羽杉明自,李华青已经把自己熬到油尽灯枯、再无生理,不由颓然闭上眼睛,泪珠滚滚落下,手里的医药箱“啪,一声趺落在地。房里正面临生离死别的母女看到了她,李华青含笑看了她一眼,那没有了jīng神的眼中慈样如旧,是无尽的祝福,“骆羽杉弯起嘴角想作出笑脸,但却终于无能为力地咬住唇,泪水朦脆了视线,她几步冲过去,握住李华青无力的手扑上去:,“三姨,“我来晚了……”
李华青艰难地摇摇头:……羽杉””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那双看破尘世爱恨qíng仇的眼睛里,是痛苦解脱的安然。自己所爱的早已埋骨地下,鲜花着锦般的尘世浮毕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夏日这般漫长,冬夜那样凄凉,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记得那年,小儿女初初长大,见面时两人的羞涩和心中如怀兔般的悸动,他说要做那棵大村,她暗暗祝愿自己宛若藤萝,此生怀君,莫失莫忘,此时,她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温润的男子,笑如chūn阳,含笑站在门前等着她向他走来。他等了她一辈子,这一回,他们终于不再分离,无论权势还是刀枪都永远不能让他们分离。李华青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因为,他已经等了自己那么多年”
李华青面含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那一眼,除去解脱,还有对女儿的不舍,和对眼前与自己相同命运女子的怜惜和深深祝福”骆羽杉从屋子里低着头疾步走出来,向着后院无人处跑去。她颤抖的肩,捂着脸压抑的低泣,让在屋子外面等待的诸人刹时呆住,谭未宜双手捧上脸潸然泪下。
时年十月,西山上枫叶如火的季节,据说曾是大帅府相貌最美、当年最为谭嗣庆喜爱的三姨娘李华青,在慈云庵郁郁而殁,年仅三十九岁。
消息传来,正在大帅府会议厅开会的谭嗣庆急急退场,回到办公室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跟着想进来安慰父亲的谭少轩轻轻推开门,却发现父亲已是老泪纵横,手抚着额头闭上了眼睛,于是悄悄关上门退了出去。
依照李华青生前遗嘱,死后她的灵框没有入谭家祖茔,而是葬入李氏故里。灵堂和祭祀也设在了慈云庵而非大帅府。
祭祀当日,南方军政府高官云集慈云庵。李华青生前倍受煎熬,死后却备极哀荣,佛门道场,停灵数日,社会各界,纷纷前来祭莫。
一身素装的骆羽杉以子女之礼守在灵前,沉静地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南方军政府秘书长彭敬康代谭嗣庆作的那副挽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