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
不止大帅府热闹非凡,骆家也早已是人来人往,生意上的朋友、百年大家族的故旧,当然也少不了钻空子攀jiāoqíng的军政各界人员,直闹得乱哄哄一团。
只是所有的来客,不管男宾女宾,都觉得有些奇怪,说起来这些天竟是谁也没见过准新娘的四小姐,难道四小姐不在府内?
骆羽杉的确不在。
从那日应了婚事,骆羽杉便向父亲提出到骆家在城东白云山的别墅去住几日。骆世璋心疼女儿,自是满口答应,并想让三姨娘和岳清陪着,骆羽杉却婉言推却,带了亚玉只身住进了蕊园。骆世璋很是不放心,无奈让骆羽枫请了假去陪着。
次日大帅府又是二夫人和四夫人出马,商谈婚礼详qíng,问起方知四小姐不在,回去一说,谭少轩很是担心,立即派出心腹部队暗暗将蕊园护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大帅府的喜事,眼下的凌州人多眼杂,军人、政客、洋人甚至来自各种势力的间谍,形形色色无所不有;而宁------曹一线局势紧张,尽管北方军政府派出了魏世光,但也只是试探xing的举止,双方能否不要兵戎相见,任是谁也说不准。所以谭少轩的事务并没有因为婚事临近减少,反而益发的忙碌起来,手下便衣军警无所不在,隐藏在各个角落。
利用便衣军警拖住那些围在大帅府的记者和狗仔队,谭永宁坐的汽车兜兜转转出了东门,又设了几个烟雾弹后方直奔白云山而去。
蕊园建在白云山深处,是一个十分僻静的院落,园中花木缤纷,小桥流水和不多的亭台掩映在青山绿水间,院中有红瓦盖顶的白色小洋楼两栋,糙坪上有四颗高大的广玉兰,枝粗叶茂青翠yù滴,遮蔽了院内一半的光影,浓荫越过铸铁的高大栏杆伸到了院外,一片静寂。
埋伏的便衣出来敬礼并检查了证件后放行,车子停在了蕊园紧闭的铸铁大门外。一个正在修剪糙坪的工人走过来,谭永宁报出了身份,说找四小姐,工人用内线电话确认过,然后开了角门。
谭永宁示意车子先走,自己随工人沿小径走了进去。
刚到白色的小洋楼前,楼里迎面走出一位少女,一袭浅huáng色洋装长裙,标准的女学生发型,大眼睛闪着活泼、jīng灵的光。谭永宁一愣,这是二哥看中的人?这么年轻?
“你……你是四小姐?”谭永宁有些迟疑地出声询问。
少女一笑:“你是三小姐吧?我是骆羽枫,骆羽杉是我堂姐。”骆羽枫大方的解释误会。
原来是南方大学那位骆家小六,谭永宁也不由一笑,听说过,因为不同科系,所以没见过呢。
骆羽枫接着道:“四姐正在后面画画……刚巧有客人来访……”骆羽枫有些迟疑的说道,看了谭永宁一眼。
“初次来蕊园,我们走走,不打扰四小姐招待客人。”谭永宁笑着说。心里有些好奇,自己家出了一位名画家,想不到这位准二嫂也会画?还真想看看呢。
骆羽枫点头,两人沿着边上的小径向后面走去。
蕊园的确名不虚传,到处花儿争艳,不亏是凌州名园。走了一圈,从后面山上下来,骆羽枫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带了谭永宁向里面那栋小楼的后面走去。
那里有个小小的后花园,一个小小池塘掩映在花木扶疏之中,正是莲荷盛开时候,所以骆羽杉让亚玉铺了宣纸想画画。
二人慢慢绕过花木,走进了听到一个男子急促带些愤慨的声音在说着英文:“……这不是qiáng盗行为么?不行,四小姐,在下已经和公使馆打过jiāo道,愿意护送小姐回伦敦……不不,小姐不必客气,这是侵犯人权的行为,在我的国家是被人唾弃和声讨的……”
谭永宁的英文非常好,自是一言一语都听得明白。原来是有洋人在鼓动自己的未来二嫂逃婚呢。
谁这么大胆子?
[第一卷 九夜销魂:第二十二章 流氓又来了]
大帅府对外公布婚期,正计划开始追求美女的詹森傻了眼。
一个越洋电话打回哈佛,骆羽桐惊讶的眼珠落地。电话打回来,方明白骆家和小四是相对选择,二择其一。
中国是军阀的天下,骆羽桐怒骂叹息,又能奈何?
詹森心急如焚,当即通过骆羽桐弄明白四小姐的行踪,于是匆忙赶到了蕊园。
见是个洋人,而且和四小姐认识,暗哨便没有阻拦。
看着桌子上那水墨淋漓的莲,含苞yù放因风侧首的荷,詹森对佳人更是倾心,qíng绪一激动,不由得絮絮游说起来。
骆羽杉抬眉看了詹森一眼,面前男子的好意她心中感激,但是形势bī人,由得自己走吗?
见她始终不表示态度,詹森着急起来,正准备继续游说,旁边谭永宁轻笑着出了声:“这位先生,中国有句老话叫成人之美,不坏人姻缘。先生这般不遗余力鼓动我二嫂,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低头垂目的骆羽杉和惊愕的詹森闻言齐齐转头,谭永宁含笑走上前,对骆羽杉微微点头,轻轻道:“四小姐,我是谭永宁,抱歉打扰您的客人。”
抬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谭永宁乖巧主动致歉,骆羽杉也不是泼辣的xing子,便也颌首淡笑着打过招呼:“三小姐。”
一旁詹森盯着谭永宁有些不忿地冷着脸一丝笑意也无。
谭永宁挑衅的斜睨了他一眼,二哥这厮眼光还真是不错,这个四小姐虽说看上去有点冷淡,但自己看了一眼便心中喜欢,那幅尚未画完的夏荷图,竟是很出色的工笔,可见人定也细腻聪慧。
“四小姐,打扰您。不管怎样,过几日便是您和我二哥的大日子,有些琐事永宁奉命来请问四小姐的意见。”若是按照谭永宁的xing子,只有几天便行大礼,早就改口叫“二嫂”了。无奈骆羽杉的眼神、神qíng,礼貌中含着的是疏远和冷淡,令谭永宁就在嘴边的戏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闻言,骆羽杉微微一怔,脸上淡淡的笑容有片刻的凝固,瞬息低了眉眼,手中的笔似是无意的举起来,一滴墨汁滴在了粉色的的花苞上,有些刺目的不和谐。
骆羽枫低低惊叫一声,可惜了一幅好画,四姐这些年可是轻易不动笔了呢。
骆羽杉听到她的惊呼,抬头看了一眼,淡淡道:“那些事羽杉也不懂,就麻烦府上全权处理了吧。”既然连别人的终身幸福都能cao控,这点小事,哪里难得住堂堂大帅府?
谭永宁张了张嘴,就在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说,这是你四小姐的婚礼,婚纱、礼服是您要穿的,试穿这事大帅府谁能代办啊?
记起来之前,二姨娘曾提醒过自己,这婚事是bī迫了人家的,所以四小姐可能会反感、会不配合,永宁你要有耐xing等等,谭永宁想了想,微微一笑:“是,那些琐事不敢麻烦四小姐,不过毕竟四小姐是新娘,有些事别人无法代劳的。”说着,斜斜睨了詹森一眼,你这个洋鬼子做什么还不走?
骆羽杉放下了手里的笔,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