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
聂崇平微笑:“还好,最近市场活跃,银行业务也兴盛起来,所以未免事qíng多了些。”
想到早此时候父亲说过的那些话,骆羽杉随口问起最近的金融市场状况,聂崇平想了想微蹙起眉头道:“我最近倒是在研究中国的货币政策,觉得有些忧虑。”
货币政策?骆羽杉看了看她,中国几千年来的货币政策几乎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一直是白银本位制,而且在上世纪中叶以前,差不多主要的资本主义国家都是如此,怎么,中国的货币政策也出现了问题?
看着两人关切的目光,聂崇平叹了口气:但愿我是杞人忧天。现在世界各国除墨西哥、西班牙和中国外,已经全部放弃了银本位制,而实行金本位制。我国是世界最大的用银国,但本国的白银产量却不多,银材主要仰求他国,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银元在我国是货币,而在其他国家,却只是商品。既然是商品,其价格就必然会随市场的供求关系而涨落。”
“那就是说,中国的货币会受世界银价的影响,币值很不稳定?”骆羽杉cha话道。
聂崇平点点头:“对,货币是社会经济的中枢,牵一发而动全身,币值经常变动不稳定,不仅牵动物价,而且影响工商业、税收、财政等整个国家的经济生活。”
“那目前世界的白银市场怎么样?”赵其玉也cha话问道,虽然经济金融不是自己的专业,但聂崇平说的清楚,自然他也听明白了。
“世界白银市场,在欧战期间价格是bào涨的。现在渐渐趋于稳定有点下跌,各银行已经大量购进白银,特别是外国银行,这些外商银行的存量白银,部分运回本国,大部分放在手中。一来当作中国通货,随时投放市场流通,控制中国的金融,加qiáng其在华企业的投资;二来,作为商品,待价而沽,银价低时就吃进;高时就抛售,进行投机买卖。所以,我们国内银行界最近几次开会,觉得继续这样下去,货币危机会带来国家的经济危机。
骆羽杉认真看着聂崇平,这么严重?
聂崇平拿手里的杯子作了模型,在桌面上摆着:“只要一些国家有心把白银的价格人为提高,我们国家的白银便马上由入超变成出超,白银就有大量外流的危险。”
“那就是说,若是欧美国家发生经济危机,他们很容易便可以用控制银价的办法,把危机转嫁到中国来,是吗?”,骆羽杉蓦然明白了什么,急忙问道。
聂崇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位骆四小姐果真聪慧,举一反三便能明白事qíng的重点。
“白银的外流,还将造成一系列经济恐慌。通货收缩,银行信贷减少。利息扶摇直上,洋货泛滥,物价bào跌,销路呆滞,工商业倒闭”,聂崇平接着道。
改革货币政策竟然也是这样的要务!骆羽杉若有所思地看着聂崇平,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些经济上的信息迅速转化到给谭少轩的经济报告中去。
留二人吃了千饭,赵其玉拿了报告后告辞,聂崇平看骆羽杉似乎并没有受到报纸徘闻的影响,便也没出声提起大家的担心,又聊了一会儿,给骆羽杉解释了几个经济方面的问题,方才离去。
骆羽杉让亚玉打电话,请大嫂将最近的报纸送过来,并请骆家明送了一些经济方面的书籍上来,谭少轩临走时嘱咐自己帮他做一份经济方面的详尽研究报告,这是自己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可要好好读书学习。
报纸还没有送上来,又有新的客人到访。这次,是史剑良和谢广珊。
谢家三姐妹已经下定决心要打这数千年来第一单女儿争家产的官司。并正式聘请史剑良为首席律师,消息在《新周报》一经披露,立刻引起了轰动。
《新周报》连篇累牍做了详尽的追踪报道,各大报纸也纷纷借着这单家喻户晓的官司开辟专栏,讨论男女平等、女权运动等时髦的话题。
在这件事qíng上,三姊妹中出头露面的主要是八小姐谢广珊。因为考虑到两个姐姐年龄比自己大,择婿在即,谢广珊还是怕官司会给姐姐们带来负面影响,所以以自己从国外回来,以后还要去国外读书的理由主动请缨。
五小姐、七小姐争不过倔起来牛脾气的小八,无奈只好答应。
谢广珊接受了《新周报》的专访,以南方军政府法律上关于男女平等的奈款,和军政府成立大会上关于妇女的决议案中的有关各例,认为未嫁女子应有与其兄弟同等继承财产的权利,她本人与五小姐谢广珏、七小姐谢广珮均有继承财产之权利。
谢家的老少爷们儿闻讯又气又急,也不甘示弱纷纷请了律师据理力争为之辩护,甚至辩护称,这笔遗产是当年父亲留下的,父亲去世时,还没有关于男女平等的临时约法,所以现在女儿应无继承财产之权利等等,一时间,嘴上官司打得非常热闹。
好在,谢家三姐妹的日子却因为官司而好过了些,特别是谭少轩高调请谢家八小姐吃饭之后。
那天,谢广珊接到夏汉声的电话,心里很是疑感。自己送去的圣诞贺礼,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前几天,上门请见谭少轩寻求帮助,他也婉言谢绝,为什么忽然又说要请自己吃饭呢?
等见到谭少轩,谢广珊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因为谭少轩一见面,上来就郑重其事地先举手敬了个军礼:“八小姐,感谢您为南方政府所做的一切,这么久了少轩都不知道,委屈八小姐了,请八小姐海涵。”
突如其来的敬礼,让谢广珊愣住,等明白过来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有些羞有些窘,有些心酸,有些欣慰地轻声道:“这是广珊自愿的,二少不必客气。”
听她不再叫“二哥哥,而是疏离地叫着二少,谭少轩转头看着她道:“八小姐,请原谅我的后知后觉。若是广珊不嫌弃,请让我能有幸继续做这个gān哥哥,可好?”一个女子,为了自己的国家,多年如一日,收集整理那些资料和简报,其qíng可叹其qíng可敬,值得自己尊重。谭少轩的想法很简单,这样的女子做得他谭老二的妹妹!所以真心实意捉出自己愿意做“二哥哥”的想法。
谢广珊闻言微怔,等看清楚谭少轩认真的表qíng,弄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不由暗暗苦笑,原来,自己的一腔qíng愫,根本就是自作多qíng,人家根本一无所觉,也不知道是谭少轩装痴扮傻,还是他真的这样迟钝,眼里从来就没有自己这个人。谭家二少不是凌州有名的风流人物吗?不会连自己多年如一日只是为了他也不明白?真的当自己只是因为爱国?
心里忽喜忽悲,谢广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这餐饭,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对待谭少轩,如何对待自己心里的这份痴恋。
不过经过上次,知道了简报之事后,谭少轩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大变化,现在,在他眼里,可能觉得自已是他的知己,两个人会谈论各国的武器装备、谈论某一次战争的战略战术,甚至他会把他对重工业特别是军事工业的投资想法与自己商讨,谢广珊明白,如果自己想这份感qíng有新发展,就不能放弃目前这个极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