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
“理由?我说老三,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不是日本人他娘的非得要我们那些报纸登了啥谭老二他老婆的风流韵事?他奶奶的,这谭老二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怎么上来就这么黑?”马啸风皱起眉头,喃喃骂道。
“老大确定是为了他老婆的事?”林还部皱了皱眉:“我看不大像,军政府这些年从来没有和我们这么过不去。”
“那你说为啥?qiáng龙还不压地头蛇,他谭老二给点面子也是应该!这几年该我们做的事,哪里没照顾他的面子?”马啸风瞪起一双豹子眼问道。
“老大,qiáng龙不压地头蛇是没错,但是老辈子也说,民不与官斗,贼不与兵争,我看,我们的确是不该去惹谭老二,登了他婆娘的风流韵事没关系,可以变相地兜回来,我就怕谭老二这次是因为日本人对我们下手啊,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鱼死网破,而且,和兵qiáng马壮的大帅府为敌,我们没什么胜算。”林还部想的长远些。
“老子怕他个球!再说,不是还有日本人吗?既然已经淌了这浑水,现在想拔出腿来,也没那么容易,小鬼子也不是好糊弄的,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鬼子抢块地盘,也省得整天还要看他谭老二的脸色吃饭!”马啸风一脚踢翻了板凳,拍着桌子说道。
林还部看了看他,没出声。老大的想法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林还部却明白,日本人想用大帅府少帅夫人的风流韵事这样的八卦,转移凌州人的视线,也不过是一阵风的事,而日本那个“二十一条”却会让所有的中国人对其恨之入骨!这两件事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日本人在凌州、在南方会怎么样,猛虎会若是追随了日本人当了不折不扣的汉jian,前途如何,命运怎样,林还部觉得自己无法预料。可是投奔谭少轩又会怎样,他也无从预想。
猛虎会为自己和谭老二结了梁子烦恼,谭少轩却已经没有心思针对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泛不起大làng的泥鳅,现在一方面有日本人的居心叵测,一方面有北方军政府的蠢蠢yù动,谭少轩手下经过整军后的第二集团军,正按照他的安排开赴指定区域。
而参加巴黎和会的代表团名单终于对外公布,代表团成员包括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比公使魏宸组、驻法公使胡惟德、驻丹麦公使颜惠庆、驻意公使王广圻等人,另有专家十七人、外籍顾问五人、行政技术人员二十人,总计五十二人,已经分头出发。
代表谭嗣庆前来送行的谭少轩一个一个与代表团成员握手,最后举手敬了一个军礼,代表团成员神色肃穆,大家明白,此去困难重重。一个远离欧战主战场的东方古国,卷入这场战争向德国宣战,政府的想法是意图通过参战收回山东利益,而为了“战胜国”这三个字,数万中国民工在欧洲战场上付出了全部的苦力和鲜血的代价。但这些代价,在整个欧战战局中的贡献却实在有限的很。从这个角度说,巴黎和会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其实顾成均和他的代表团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但是从政府、知识阶层到普通民众,都抱着“一洗国耻”的想法,代表团所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谢广珊看着即将别离的自己曾经的梦中qíng人,思绪万千,却只记得临出发前,顾成均部长对大家所讲过的话:“如果我们的生命遭到任何不测或者为国牺牲,我认为那是外jiāo官极大的光荣。作为中国代表,是我们应尽的责任。作为外jiāo官,在执行职务时,我们应当像任何一名被召唤去为国家战斗的战士一样,义无反顾!”
谭少轩双眼微眯,神qíng肃穆,看着代表团的车子在军车护卫下远去,扬起的沙尘中,他久久伫立,过了很久才下令回去。
坐上车,谭少轩抬起头问夏汉声道:“不是说好让少夫人一起来送行的吗?怎么,少夫人为什么没有过来?”杉儿不是这种说话不算话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谭少轩有些担心。
夏汉声转过头来:“二少,刚才少夫人从女子银行打电话来,说因为聂先生突然昏迷,赵博士请了她一起去会诊,所以没能赶过来。”
聂崇平突然昏迷?谭少轩微皱了眉头:“突然昏迷?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汉声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大少也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回来了,据说,是因为战后各个国家出现经济危机,为了摆脱和转嫁这些危机,一些主要的欧美国家纷纷抛弃金本位制,实行货币贬值,把剩余物资向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倾销,我国首当其冲。美国率先通过《白银法案》,目的是为了改善美国在银币国家中的贸易地位,用提高白银的价格刺激银币国家的购买力,以推销过剩产品,转嫁危机。”
这两天谭少轩多是研究军事,没想到经济方面倒是出了这样的大变化。看来银行界最近的压力也是很大的,难怪是崇平的身体健康会出现问题。
谭少轩点头,没有再问,这件事内条部应该会有详尽的报告和研究,再说,还有金融界提jiāo的报告,自己应该很快便会明白。于是吩咐直接回第二集团军司令部,目前的一切必须有qiáng硬的军事力量做后盾,军政府不管与日本人周旋,还是美国人较量,军事都是第一位的。只有自己有jīng兵qiáng将,才能保住外jiāo使团或者金融界他们所做的努力,越是这样的时候,大家越应该各司其职,相互配合。
骆羽杉和赵其玉走出病房,两人站在走廊上,骆羽杉皱着眉头问道:“赵主任,崇平她怎么会一直搞到这样才看医生?您……”最近都没有去看过她吗?
赵其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最近一直在忙公共卫生的事,有段时间没有见到是先生了,前段时间经过调理,她的肠胃功能已经有了显著的好转,我以为……想不到,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
“工人说崇平姐最近睡眠非常不好,根本吃不下东西,勉qiáng吃一点,吐出来的比吃下去的还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体力不支和昏迷。美国白银法案一公布,国内银行界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骆羽杉看着病房的窗户叹了口气,转头问道:“您那边的事进展的怎么样了?”
“还好,”赵其玉温暖一笑,回答说:“防疫这一块,我们已经颁布了《传染病预防条例》和一些施行细则,规定了伤寒等几种法定传染病,并制订了管理与预防办法。目前,正在南方各地展开注she疫苗,我们还准备建议政府把港口检疫事务管理监督起来,争取从各国手中收回港口检疫权。对进港船只和入境旅客、船员进行了检疫。”
“那公共卫生方面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看着赵其玉略显疲惫的神qíng,骆羽杉温婉一笑,这位起博士是实实在在做事的人,正因为有了他们,战乱频仍、积贫积弱的国家才依旧挺拔着脊梁。
“目前我们的国家低收入人口众多、财力、物力极度匿之,选择什么样的医疗保障和公共卫生制度,关系到数亿人的身家xing命。所以,我们不建议政府将有限的资源集中投入大城市,建设少数现代化医院,购买昂贵的医疗设备和药品,而且以赢利为目的,这样的受惠者只能是极少数人。”赵其玉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骆羽杉:“这是调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