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耐相公狂野
无怪乎,这么一个yīn险缺德的女儿,忽然变得如此体贴,还真是叫云德庸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竟倏尔溢出了丝丝水雾,将点心捧到手心里嗫嚅道:“我还以为……你都吃完了。
“是啊,这是我刚才从牙fèng里抠下来的。”
果然,云家老七看上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抢的?立时,云德庸手里的点心落地,气得捶胸哭天,颤抖的手直指云七夜。“你……你这个不孝女!老天不长眼!枉费我好吃好喝,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如此泯灭良知,忘恩负义,不忠不孝!我、我、我!……你、你还是不是人啊!”
树上,耐心的听完云德庸的指责,云七夜气定神闲,一句话将他打回了土里。“爹,口水别乱喷,我这身衣服很贵。再说,你要是气出个病来,可还得花钱请大夫呢。来,听话,别绷着个脸了,我园子里的丫鬟都快被你吓得便秘了。”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一腔的血泪,云德庸转身,拒绝再去看那张脸,他怕看多了会被活活气死。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抠门如云七夜,会不会给他买棺材!
见状,云七夜的两腿漫不经心的摇晃,轻笑道:“爹,我知道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疼我的。”
“哼!”
“所以,那几块点心,我就不计较你私藏之罪了。”
“……”
“但是若还有下次的话,我可以从这里把你踢到对面的屋顶上。”
“……”
“还有,老爹你最近的胆子肥了不少啊,学会知qíng不报了。”
“……”嗫嚅,“我……去天香楼是谈生意,没招jì……”
“哦?原来您还隐瞒了我这茬?”
咬舌,云德庸仰首望着天上如波涛般连绵起伏的云海,努力将眼中的泪水倒流回去。女子无才便是德,他家的小女太缺德了。听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qíng人。不说他前世造了七桩孽,今生居然还生了云七夜这样的女儿……
树上,望着云德庸后脑上的几缕银发,云七夜轻轻咂摸着唇角,眼珠微转,犹豫了半响,终是道,“爹,前几日三姐回家省亲,告知我一件很有趣的事,听说整个乾阳都议得热闹,好像是关于九殿下的。”
闻言,云德庸不以为意的转头,口快道:“不就是九殿下前几日又犯病,惊得圣上出宫探望吗?”
“哦?”既然爹也说是了,那传言定是真的了。眼波微漾,云七夜随意摘下一小枝桃花,不再言语。
苍流的九殿下——宁止——那个从小身患异疾,年年都病重得快要死掉,却偏偏靠着那剩下的半条命,活了十几载的皇子。素闻他天资凛然,文韬武略,样样jīng通,手上更是握着苍流三分之一的兵符。念其久病,圣上特许他住在宫外的别院养病,且年年召集天下名医为他诊治研药。
中军少将,数百万兵符,苍流九殿下。一个如此孱弱却又能位居如此高位的人,没有非人的忍耐力,是没办法在这位子上坐久的。可是,以那样的身体,又能撑多久?
思及此,云七夜眼神一暗,转而揉捏起了手指,她的手指很漂亮,玫红色的指甲,手上的肌肤更是透了明的白,漫不经心的把玩揉捏间,根根手指好似午夜里含香未绽的幽兰。
不经意的扫眼,却见云德庸的脸色越发有些不自然起来,不禁笑道,“爹,你的脸色有些白,莫不是九殿很可怕?”
“不可怕……”位高权重的九殿下不可怕,居心叵测的皇帝不可怕,杀人如麻的土匪贼子也不可怕,和他云德庸的小女儿一比,他们都单纯无害得要命!“只不过……”
“只不过我得嫁给他。”
002 宁止
酉时,夜幕降临,夜空泼墨般笼罩着中原四国。乾阳之东,一座偌大奢华的别院里灯火通明,将方圆照得亮如白昼。其间,下人轻声来去,不敢大声喧哗。
院宇深处,一处庭院幽静。
寝房里,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分布房间各角,将屋里照耀得恍若仙境瑶池。檀木桌上,金shòu炉里的冰麝龙涎散发着怡人的熏香,月光透过镂空繁杂的雕花窗棂,轻泻在洁白的绒毛地毯上,直至延伸到内室。
八尺象牙chuáng上,锦账低垂,时不时传出一阵难忍的咳声。七宝锦被下,微微露出男子白皙的手腕,缠着数根金丝,一直拉扯到三米之外。
隔着一扇屏风,几名御医各牵一根金线,谨慎的为男子诊脉。一如既往,不到片刻几人便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叹息。九殿下,断断是活不过二十岁的。
即便那几声叹息若有若无,却还是被男子听到了耳里。闭眼躺着,男子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乌黑的发散在素色的枕上,宛若静静绽开的墨莲。俊削的容颜,线条明朗深刻。轻扬到鬓角的眉,狭长若妖的瞳,傲然挺立的鼻下,略有些苍白的唇,时不时溢出几声咳。
隔着屏风,几名御医胆怯的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将金线jiāo回婢女手里。一名婢女接过,绕过屏风,小心翼翼的解开了男子腕上的源头。屏风外,几名御医跪地一拜,为首者略有些气虚道:“殿下的身子比上个月好了很多,只消静养便是。还望殿下按时服药,臣等也好治疗。”话音刚落,一名婢女便将一碗粘稠的汤药端了进来,放到了外面的檀木桌上,翘首等着男子发话。
chuáng上,闭眼冷嗤了一声,男子没有言语,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一旁的婢女见状,轻声走了出去,带着一群御医婢女退下。
立刻,屋子里静谧得只剩下了男子有些微弱的呼吸。
半响后,他慢慢睁开了狭长的眼,起身下了chuáng榻。赤足走到桌前,眸光划过那一碗药,微醺的光在狭长的眸里明灭不定。伸手,终是将那碗汤药尽数倒在了一旁的兰花盆里。
转身漫步出门,月下风起,淡淡的香薰中。男子青丝微拂,他拢了拢有些单薄的轻衣,身形在月色下缥缈虚幻。那一刻,红尘俗世忽然间就悠远了。
三分傲然,二分落寞。
五分萧瑟,七分淡漠地睥睨这红尘。
这样美丽的男子,好似从尘埃里开出的花。
沧流,九殿宁止。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风姿,天质自然。
“咳——咳——”
蓦地又是一阵咳,心口一阵急剧的抽缩,疼得宁止几乎背过气去。十指一紧,却还是来不及。
“噗——”
郁积在胸口的血猝不及防的喷了出来,那些殷红的液体顺着他俊削的下巴慢慢沾染了衣领,衬得他的面颊苍白如雪。
“咳——”又是几声咳,他的瞳因为剧痛有些涣散。慢慢的蹲坐在廊道上,背靠墙壁。待那阵剧烈的喘息过后,他努力平息着起伏的呼吸,伸手将唇角的粘热擦去,而后定定的望着脚下的白绒地毯,已经被他咳上了数朵刺眼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