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是夜,终于抵达云都。还未踏入将军府,便听到清越的琴音。忐忑了半月的心终于回归平静,拿出久未触碰的“凤chuī”,合奏一曲“知音”。
疏疏的灯影里,她笑得淡淡依旧娴静。已经疼了七次,就是说毒如骨髓,藤蔓即将探入心壁。如此紧急,只能用那样的方法。驱离了她的家人和侍女,与她静静凝望,深吸一口气,qiáng作镇定说出了解毒之法。月容微红,烛光下的那一抹娇羞美的惊心。她低着头,缓缓走向chuáng边,姿容如画将我深深吸引。chuáng幔薄如蝉翼,如轻烟一层,将一切笼的朦胧媚惑。背过身,qiáng压下心中的躁动,反反复复默诵着《医经》。即便这样,心神也不禁飘移。
“好了。”细如蚊声。
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稳住有些心急的脚步。轻轻掀起薄纱,入眼的是怎样的美景:楚腰如新柳彩云修整而成,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脊背上,隐隐地露出玉骨冰肌。柔柔地捧起她散落的绿云,丰姿尽展。闭了闭眼,沉下心,将银针一枚枚扎在她的肌理之中。愣愣地看着她如玉的雪背,一时呆愣,苏麻感弥漫全身,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撩拨着,痒痒的搔动起来。房中抖动的烛火让我猛地回神,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才恢复了平静。
心知她的羞涩,主动闭上眼睛,为的是让她放心,为的是将剧毒快点驱bī。定下心绪,考虑到她的身体,一开始只是将真气温和地体内,待到毒气疲软之际。猛地加力,只听几声针落、一声呕血,掌上的温度突然消失。心下一急,不由自主地睁开眼睛。只见她娇弱无力地倒在chuáng缘上,青丝散落,身姿妖娆,─肌妙肤,弱骨纤形。心魄颤动,取过薄被将她包紧。她臻首无力地靠在我的怀里,我的双手恋栈在她的腰际。
以前宋叔也曾让青楼名jì尽褪衣裳来引诱我,那是只觉得恶心。而如今只是轻拥而已,却让我的心动dàng的像一池chūn水,怎么也静不下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我会负责的。”
我会负责的,因为是你。
“神医要娶卿卿?”韩月杀面露喜色,半晌又迟疑地摇了摇头,“对不起。”
微皱眉,默默而视。
“一开始将她带回来,并没有考虑到其他。”长叹一声,“而今她是青国伏波将军唯一的妹妹,在暗流汹涌的局势里,她的姻缘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他退后两步,向我深深一揖,“请神医莫要心急,竹肃自当保全卿卿,等这边的形势平静了,再行商议。”
我轻轻地颔首,转身离去。云卿你已经唤醒了我的热qíng,只有将你牢牢抓紧,只有将你护在怀里,我才能放心。
这一夜我第一次释放了属于眠州侯的响箭,也是我第一次庆幸拥有名震天下的水月京。
三日之内,宋叔便带着jīng兵沿着酹河来到云都。
千巧再见,我已是宁侯,而她则是韩月下。不理睬青国君臣的寒暄,一晚上我的眸中只有她。看着巧笑倩兮的她,看着洒然站立的她,嘴角已不知道是第几次飞扬。
风轻,影轻,灯火轻。在蓦然对视中,周围的一切仿佛早已安静。她嫣然一笑,淡淡的波粼,沉落在我的心底。郁郁的清芬已经消融,让我饮尽绿蚁。
原来,我要的不仅仅是知音。
心知青王是故意刁难,那又何妨?我要她,不论她是韩月下,还是丰云卿。
“一年。”拿起酒盏,胸中是满满自信,“我等。”这一年,我可以做很多,而后我就来迎你。
其实她一直都是韩月下,对于她的坦诚相告是既欣喜又悲伤。喜的是她心中有我,愿意将秘密与我分享。悲的是她的过去,血海深仇为她画上了微蹙的眉。看着迎着风雨、qiáng作坚定的她,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浓浓酸涩。
她笑笑地看着我,语调轻轻:“修远啊,不要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qíng,而放弃了纯净的蓝天,和我一起堕入地狱。”
上穷碧落下huáng泉,我愿与你如影随形。你要斗天、斗地,都一起,即使送了xing命,我也甘之如饴。将她搂在怀里,为她挡住风雨。郑重地说出承诺:“我陪你。”双臂越拥越紧,心中只有一个平平淡淡的期许:我可以等,等到你答应。现在,请让我走近你,请让我陪伴你。
怀中传来她低低的哭音,像雨丝一般飘来。只不过风雨浸透了我的衣裳,而她的清泪淋湿了我的心。
那支凤簪再次低鸣,只不过这一次我已定下了结局……站在水月京的高楼上,遥望南方。放下唇边的“凤chuī”,从怀里取出她的丝帕,连同这寒馨的静夜,紧紧地握在手心,拧成浓浓的思念,随风飞去,飞入她的梦境。
“少主。”凝神回视,宋叔捧着两卷锦书面容肃肃,“荆王和文太后都遣使前来求援,其中文太后承诺事成之后,必将龚、娄、延三州奉上。”
冷视书卷,淡淡开口:“传令下去,后日出兵。”
“是。”宋叔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可是韩小姐他们家……”
凝望弦月,嘴角微微勾起:“出兵勤王。”
“是!”
龚、娄、延三州?皆不是我的心头好,我要的是能扼住青国咽喉的赤江,我要的是荆国的腹地。
即使下到地狱,我也要将你护周全
等我,云卿。
清清的夜,凉凉的月,浓成一滴山泉,落在心底。
如果我是碧水,那你便是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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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氏小儿,你爷爷来了!有种的出来gān一架,不要像缩头乌guī一样窝在里面不敢出来!”
刚从营帐里走出,便听到炸耳的叫骂。
“青国的男人都是不带种的!都是上不了场子,甩不起膀子,上不了炕子,制不住娘儿们的!”
“哈哈哈!”“早听说云都的男人爱穿老婆的花衣裳,姓韩的你走出来,让爷儿们瞧瞧!看看你今天穿的是红的,还是绿的!”
粗鲁的高吼引得一阵哄笑,疾步上前踮脚张望。只见紧闭的辕门外横立数骑,为首的那人圆眼黑面,长相狰狞,须若铁刷。他身后密密地立着数千士兵,一个个挽袖举刀,龇牙咧嘴,好不得意。
是来骂阵的,一连两日按兵不动终于让文氏着急了吗?看来是内战胶着啊。反观营内,人人各行其是,不恼不怒不搭理,军纪甚是严明。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哥哥又在思量什么妙招呢?想到这里正yù扬起嘴角,忽然腰间传来一阵隐痛。微皱眉,疾步向军医帐篷走去。
一路上,少不得被人打量。默默地叹了口气,只当不见,撩帘直入医帐。大战之前有经验的士兵多会料理旧伤以便奋战沙场,今日帐内人头攒动,数位军医也是忙碌不停。默不作声,站在一旁静候。
“唉,你们看。”身侧一名瘦小男子捅了捅周围排队的众人,细微的低语声传来。
“是丰大人。”“就是和殿下合帐的那位?”“啧,长得够弱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