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是。”
“至于本殿答应姑娘的事~”允之薄唇勾出一抹自信的微笑,“半年之内必将达成。”
“谢殿下!”娇声微颤,匍匐在地。随后她磨过身子,直直地望着我,杏眼粼粼:“昨夜要不是丰大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早已命丧huáng泉。若不是大人厉厉呵斥,小女子怕早已轻贱了xing命。盼儿现无以为报,请大人受我三拜。”说着娇颜微紧,猛地叩地。未及阻拦,就已三响过去。她抬起头,白额染尘,清目垂泪:“来日盼儿愿做牛做马以报大恩。”
心酸地看着这位坚qiáng的少女,挤出一丝微笑:“姑娘既已决定,在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瞥眼望向允之,“只愿姑娘今后能否极泰来、平安顺利。”他挑了挑眉,笑得漫不经心。
“多谢大人。”盼儿深深屈膝,随后跟着林成璧走向帐门。临走前,她凝眸望来,柳眉微蹙,似有一分不舍。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甩头回身,径直走了出去。
“你……”向前走了两步,虚眼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目,急急bī问,“你又在谋划什么?怎么把郝盼儿绕了进去?林门主又怎么到了战地?”
他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黑灿的双眸闪烁着笑意:“成璧是来送消息的。”
“消息?”眉间一紧,“什么消息?”
“其一,朱雀已经完成了任务回到云都,蛟城那里自有一个韩月下在守孝。其二,杨奉武已经被押回京城,以叛国罪接受刑狱寺太卿洛寅的亲审,结果却和卿卿捉住的那个内应口径出奇的一致。”他倚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看着我,眼中难掩兴趣,“猜猜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一致?看来是事先通了气,像七殿下那样yīn险的人,若是失败了也一定会……凝思半晌,拢眉低道:“嫁祸?”
他两手握紧椅把,目露亮采,低低沉沉地笑开:“你总会给我惊喜啊。”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保持一定的距离。“嗯~”他恢复了轻松的坐态,只是那双眼睛泄露了赤luǒluǒ的qíng意,“两人均说是受我三哥之命,jiāo待完一切便都咬舌自尽了。”好一记yīn招,让三殿下死无对证、百口莫辩啊。“可是父王却让洛寅将此事压下,想来也是起了疑心吧。”他点了点眉梢,“那个丫头死不得啊。”
“唉?”奇怪地看着他,雀儿不是已经自尽了吗?
“我已经让成璧选了个人顶着她的脸、她的身份重回将军府了。”允之笑得轻快,“此计,卿卿觉得可好?”
无间啊,利用这枚暗棋,反渗入敌营。如此一来,七殿下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替别人做嫁衣裳。虚目相对:真是好深沉的心机。
“至于郝盼儿。”他站起身,俊美的脸庞凝出一丝诡谲的微笑,“我们只是公平jiāo易而已。”
“jiāo易?”
“嗯,jiāo易。”他向前迈了一步,微微倾身,“卿卿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吗?”
“报仇。”毫不犹豫地开口,“可是今日之后,那群马贼便会从人世消失,郝姑娘又何必求你?”
允之转眸一笑,上前两步:“因为她的仇人不止一个啊~”退后几步,躲开淡淡麝香的包围,“两位尚书联名弹劾左相一事卿卿可还记得?”轻轻点头,抚松堂密议之时,他们说起过,“这件事的发起者其实是常麓书院的一群儒士,为首的那人姓郝,名梃棹。”惊,难道说是?“不错,他正是郝盼儿的亲父。”允之笑得有几分冷然,“郝梃棹等人不知从何处寻到了工部贪赃的证据,右相一党也就利用这群人的迂腐正气想要罢免董相。后来此事不了了之,虽说是父王的属意,但也和主事人突然病故、证据无端消失不无关系。”
盼儿的爹爹就是突然故去的,难道说是左相暗中下的狠手?“呵呵,卿卿也猜到是何人所为了吧。”允之唇畔溢出一抹讽笑,“扳倒董建林,就是我允给她的东西。”
“那你想从郝姑娘那里得到些什么?”急急bī视。
他含笑望来,媚瞳里滑过一丝算计,冷然无qíng:“我最喜欢和一无所有的人jiāo易,绝望的人往往可以献出任何一样属于他的东西,甚至是~”他探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喁喁细语,“生命。”
生命啊,骑在踏雍之上,偷瞥了身边的他一眼:魔鬼的契约当真会要了盼儿的xing命么?
“殿下,大人。”韩琦叔叔勒马回身,“待会攻城的时候,请二位在后方歇息,亲卫会保证二位的安全。”
“嗯。”并马同行的允之微微颔首,“都尉不必记挂,到前面去吧。”
“是!”马作的卢飞快,尘沙扑面扬起。
跟在大军之后的往往是些文官和伙头军,十几位军医外加主簿丁浅都在队伍里。远远望去,jīng兵qiáng将如出柙猛虎,带着气卷残云的气势向山脚的那座城挺进。
=======================================昊天高远,浮云流逝,连山擎日战西风,秋色削林胜峥嵘。湛蓝蓝的苍穹下,金瓜银斧,huáng钺红旄。黑压压的兵阵里,一簇军马绣旗招展,斗大的韩字在空中飞舞。伏波将军韩月杀头戴狮盔,身著银甲,内衬玄色锦袍,腰系玲珑shòu带,坐下嘶风汗血马。雕塑般的俊颜肃肃清清,剑眉入鬓,腰窄肩宽,挺秀有形。真是英气冲九霄,一将破三军。
再看那山城之上旌旗飘摇,守兵密列。城楼正中一豹头熊身的武将挥动手臂,红色的披风飒飒飞动:“韩月杀!”声如洪钟,浓眉倒竖,“你身为青国将军,如今犯我国境,昭昭野心,不言自喻!今天有我韶州兵马总督雷天诺在,嘉城就断不容你过去!”
韩月杀眯起星目,冷冷一笑,取过雀纹檀木弓,搭上箭,拉满弦。眼中寒光毕现:既然如此,留你何用!霎时一道白光飞过,正是弓开似满月,箭去似流星。待城上守兵发现不妙,已是不及。嗒!箭镞直cha进雷天诺聒噪的口中,直直将他钉在身后的木墙之上。这位韶州兵马总督四肢抽搐,嘴角溢血,喉间低呜,死不瞑目的惨状让周围三魂消散、六魄离身:这就是名满天下的神箭月杀?!
不待他们招魂回醒,就只见城下那人一举银枪,万千jīng兵呼啸而来。云梯飞架,chuáng弩半立。百人拉绳,只见七梢抛石车车臂一挥,重型石弹呼呼飞起。主将虽死,但太守仍在,恶名远扬的潘世宁眯起毒蛇眼,向从官示意。不多会,只见城上士兵拉起百根绳端,随即拎起藏于城下huáng土中的麻绳,绳的另一端拽起一根根尖利的马刺。一时间马嘶惨戾,骑兵纷纷落下。再看角楼之上竖起百架远she弩,一发五羽,箭矢飞过she倒数众。韩月杀立马横枪,向后一瞥,韩硕心领神会,命工兵搭起临车,一时间攻守胶着,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