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吟
官场上靠的是人脉,在朝分两党的qíng况下,我这个靠着宁侯的新人不过是他们踩压的对象罢了。轻轻地叹口气,继续,继续。
“牛ròu脯,三十瓮……”
“丰郎中!”帐房外传来一声大吼,夹起册子匆匆跑出。“贾侍郎。”微微倾身,抬头时却见高我一级的贾正道皱眉撇嘴,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
“快去洗洗手!”他伸出两个指头,厌恶地拎过我手中的册子。
“可是,下官还没有点完呢,贾侍郎。”对,我非常喜欢叫他,因为这个“贾”字是周围唯一可以和“丰”字媲美的姓氏。贾正道,假正道,真是喜剧的名字。暗笑。
“不用点了。”他抬起下巴,略显女气的面容透出几分美艳,“天骄公主要去九殿下那里探病,魏大人命你做礼侍。”
嘴角抽搐,就知道没好事。翼王阎镇颇为传奇,他原是宫女之子,庶子位低。在前代翼国争储中,因为不起眼所以躲过了倾轧。而后继任的翼成王登基两年不到便薨逝,剩下一个未满周岁的儿子。阎镇作为仅剩的王侯,在众臣的推举下竟然登上了大宝,捡了个大便宜。初时此人很是厚道,将小侄立为储君。没过几年就露出真面目,不断的选秀纳妃,为的是能生下亲子。可是不知是苍天不佑,还是他死去的哥哥残念尚存,阎镇年近六旬却仅得一女阎绮。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死心,年前竟然提出改立王太女。此语一出,神鲲哗然,翼国大惊。在铺天盖地的反对中,他这才收起了念头,赐阎绮天骄公主之名。而这位殿下也没辜负她父王的期望,果然是骄娇无比,才来建州十日就已经恶名远播。
垂头丧气地跟在贾正道身后,亦步亦趋。翼王此次携女前来明摆着是要结亲,而青王也不含糊,带来了两个相貌堂堂、前途无量的儿子。这次可真是货比三家,任君选择。可是,阎绮再次让人惊叹了。
那天初见,公主指着允之、修远、三殿下、七殿下还有哥哥娇笑:“父王,这几个,孩儿都想要!”
一句话炸的众人呆愣,在男尊女卑的神鲲,这样女权的宣言真是惊世骇俗。何止是天骄公主,简直就是花花公主啊。
而后这位花蝴蝶翩飞于众男之中,不用说哥哥因为身分问题自动隐身。而修远则擅用了建州的寒气,将阎绮冻得彻底。接下来,三选一。大家都明白,娶天骄者即可得到翼王的全力支持。若说身为伏波将军胞妹的我是一块肥ròu,那阎绮便是一头肥羊。就看三位殿下如何织出密密qíng网,将蝴蝶困于网中央。
“丰郎中!”一声低吼将我从沉思中唤醒,眨了眨眼,只见贾正道弯着腰、拱着手,随我挤眉弄眼,“见到公主,还不行礼!”
唉?不经意地瞥视,只见一张娇艳似火的丽容,急急颔首深拜:“下臣拜见公主殿下。”
“抬起头来。”上面传来娇蛮的喝令。
暗叹一声,依言抬首,目光垂视。
“长得还行。”一双鹿靴绕着我走了一圈,“怎么?本殿就那么不堪入目?嗯!”
语调尖细,刺得我耳朵嗡鸣。举目直视,故作沉迷:“殿下娇容灿若星辰,艳若桃李,下官不敢唐突殿下,请殿下恕罪。”说完,恋恋不舍地垂眸。身上浮起jī皮疙瘩,原来拍马屁也是一项技术活啊。
“呵呵呵!”满足的笑声响起,“免礼,免礼。”
天知道我是多么不想免这个礼啊,一抬头,接收到一个闪耀的媚眼,刺得我两眼酸痛。
“殿下,这位丰侍郎原是九殿下的家臣,就让他礼侍公主吧。”贾正道指着我向阎绮谄笑,“下臣还有急事就先行告退了。”
“嗯,嗯。”公主随意地挥手,贾侍郎警告地瞪了我一眼,疾风似的掠过,霎时不见踪影。
好一个假正道,将麻烦丢给我,自己却开溜了。忿忿,忿忿,这就是所谓的同僚之qíng。
“丰郎中?”阎绮披着一件紫貂披风,娇柔无比地倚着侍女,真是翻紫摇红、风qíng万种,“呵呵!”她一翻眼睛,得意地抬起下巴,“怎么?看傻了?”
真是自信啊,诺诺应声。
“还愣着做什么!”艳容忽变,怒目视来,语气冷硬无比,“还不带路!本殿要冻着了,看我父王不扒了你的皮!”
果然是天骄公主,开口闭口血淋淋。躬身垂首在前引路,装作惶恐无比。
“本殿问你,这宁侯家中可有宠姬?”尖锐的语气。
看着地上的尘土,目不斜视:“据下官所知,九殿下家中有三名侍妾,暂无正妻。”
“只有三名?”语调微扬,略微犹疑,“难道?”
三名,只有?也难怪,据说翼王后宫佳丽逾千,比起她爹,允之算是异类了。
“殿下。”一声谦卑的轻言,偷瞥望去,年长的女侍凑到她耳边低语。不知是说了什么,阎绮的面色越发难看,柳眉也是越皱越紧。
看着眼前的大帐,长叹一口气,如释重负:“殿下,到了。”
“咳!咳咳!”刚走进帐门,就听见几声重咳。允之裹着软被倚在chuáng上,一头青丝柔柔垂下,身体剧烈震动:“咳!咳!咳!”
“主子。”六幺接过允之递来的帕子,恭声道,“公主殿下来看您了。”
“咳……什么?”他转过身,面色微白,媚眼如丝,病中美色更艳三分,硬是将公主比了下去。“还不……咳……还不给公主看座。”
“是。”六幺将红木墩放在榻边,掌中的绢帕看似无意地飘落,惊现血迹。
“公主……”又是一阵猛咳,他黑发散乱,将病容遮住,闻声心颤,这肺不会被他咳出来吧,“请……咳咳……请坐。”
“不,不了。”阎绮盯着地上的帕子,嘴角不自然地扬起,“不必了,本殿听说宁侯病了,特地来看看。”她目光不定,脚步后撤,“宁侯真是病的不轻,本殿也就不叨扰了,还望保重身体。”
允之摇摇yù坠地起身,急急前行:“公主。”忽地向我扑来,一手拖住他的身体,这人却趁势半靠在我的肩上,“咳……咳……”此身同震,感受着他身体的颤动,“公主,慢走。”
“嗯,嗯。”阎绮避如蛇蝎地一再退后,匆匆瞥了我一眼,“丰郎中也不用送了,本殿认得路。”说着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甩开随侍飞速离开,再无先前的娇弱模样。
旋风刮过,一室寂静。半晌,只听肩头传来惬意的低笑:“呵呵呵~”湿热的吐气喷薄在颈侧,一抖身,将某人震开。
“装!”白了他一眼。
桃花目闪过一抹讥诮,薄唇带笑:“卿卿不也配合的很好?嗯~”六幺拿着锦袍,轻手轻脚地为他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