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斯淡淡地微笑：「不错。」

戴维小心地说：「少爷，这套衣服我已经洗了三次，可是还有一些异味，要不我们进城时再买一套新的……」

「你有见过贫民区的人穿着崭新的衣服在街上逛？这是跟小偷说来偷我呢还是来偷我呢？」威廉斯打断他的说话：「这一刻开始我们不是主仆，而是表兄弟，所以你态度上不能对我这么恭敬。」

戴维苦了脸，他怎么敢跟少爷称兄道弟……

威廉斯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要是这种小事也做不好，你以后还怎样跟在我身边？」

戴维浑身一震，僵着脸道：「少……不，威廉，我……我会努力！现在开始你就不是我的少爷了……」

「不要叫我威廉，叫我德克萨，父亲在贫民区开杂货店，母亲早亡，而我自小就喜欢研究古灵精怪的东西，被四周的人认为不学无术。」威廉斯说：「你就叫劳斯，是我的表兄，父母双亡，赖在我家不走，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一些研究，知道吗？」

戴维更是不安：「……少爷，不是只去一次吗？」这样何必连身份也设定好？

「不，我制造另一个身份在那边生活。」威廉斯否决了他的话，他要是只去一次，还费甚么劲去找衣服给自己装扮？

戴维脸都白了：「少爷！你要干甚么吩咐戴维去都可以……你身体尊贵，怎么可以和那些|贱|民一起混？！」

「有些事我这种身份不适合。」威廉斯摆摆手，要融入他们，自然不能太过高高在上，真正的身份只需要几个人知道就行了。

「少爷……」戴维还想劝。在他心目中他的少爷有如天上月亮那么高贵，交的朋友也是非富则贵的一流，怎么可以和那些平民混在一起呢……而且看样子还不打算去一次。

「迟点我会母亲说我出去住一阵子，学自立。」威廉斯说。

戴维呆了，他的脑子思考不过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安迪少爷怎么办……」

整个维吉尼亚家都知道，安迪少爷十分粘他的威廉哥哥，基本上威廉在哪，除了上课和做功课的时间，他都喜欢和他腻在一起。

威廉斯脸色有几分僵硬，嘴唇抿紧：「……安迪自然留在家里。」

他想离开的隐秘原因也是觉得安迪对他太粘了……他重生后就发誓让对方过上正常的生活，娶妻生子，所以不希望小孩太过对他依赖……产生不好的感情。

这个决定让威廉斯的心脏隐隐地抽痛着，可是他强行地压下，上辈子的结局还不够他警惕吗？在这年代，同|性|的爱情是不被祝福的。

他只希望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小孩的怀里，让他的人生永远快乐。

戴维低下头，不敬地说一句，他觉得少爷没可能摆脱安迪少爷，安迪少爷以前醒来时见不到少爷还会哭，这几年长大了，可是那粘人的劲还是没有减少。

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安心了一点，有安迪少爷在少爷身边，少爷决没有可能像他自己想象那样潇洒地离开家中混入贫民区。

想到安迪，威廉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换衣服吧。」

很快两人就换上一身破旧的衣服。

从一身暖和的大衣穿上满是破洞的衣服，绕是冷静如威廉斯也不由得原地跺脚。

冷，实在太冷了，即使穿了四件衣服还是觉得全身都是冷的。

戴维担忧地说：「少爷，要不你在里面再套上毛衣……」

威廉斯甩甩手，淡淡地说：「不，既然决定了的事，无论多艰难我也会让自己适应。」

戴维既是为自家少爷骄傲，又是担忧少爷的身体会熬不住，脸上充满了纠结。

「我没那么差，我每天都有锻炼身体的。」威廉斯淡淡地说。他除了上课，还有专门教骑|射|的师傅，还有一个教他武术的师傅，所以他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娇弱。

「收起你脸上的样子，我们准备要步行进城了。」威廉斯瞥了他一眼，冷静如常。

他穿着一双旧皮靴，踩在雪地上只觉得冷气从缝里透进来，没走几步脚就僵化了。

他淡定地转身：「把我的袜子拿给我穿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打自己脸算得甚么？！

戴维对威廉斯绝对的尊敬和祟拜，听了后立即从小皮箱里翻了袜子，恭敬地递给威廉斯。

威廉斯换上了羊毛织成的袜子，总觉得双脚暖和了许多，他又跺了几下脚，活动发冷的双手，把身体暖和了，他和戴维向着城里的方向进发。

每天都有不少人进城，威廉斯和戴维混在里面一点都不显眼，不过以往那些城门的守卫对他们哈腰鞠躬，现在就拿着吊起的眼睛怀疑地打量了他们半天，才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这个天气还进甚么城，干脆在外面冷死算了，呸。」

威廉斯默默地接过进城牌，拉过黑着脸的戴维，混进人群里进了城。

走远后，戴维愤愤不平地说：「应该让人换了这个守卫，怎么可以这样对少爷！！」

「换了一个，还有很多个，走吧，先去吃点东西填肚子，再去跟老师会合。」威廉斯轻声说。

一路走过来，全身的力量都花在抵卸寒冷上了，原本午餐吃得很饱，但走到来城里就觉得浑身没有力气，肚子都是扁的。

戴维点点头。

他父母都是家里的仆人，所以他自小出生在屋里，也算是没有吃过太大的苦头，这刻他也觉得很饿，主要在于太冷了，人没办法维持自身的温度，只能靠燃烧脂肪来保暖。

两人随便找了一个路档，叫了两碗大面，匆匆地吃了起来，威廉斯也不顾仪态，大口大口地吃着，没一会儿就把面吃清光，满足地摸了一下肚子。

吃了一些热的食物进肚，身体总算感觉到暖和了一点，威廉斯付完钱后搓了一下手，对着手呵了一口气，然后伸头辨认了方向，举步就向前走过去。

戴维跟紧在他身边，平静的双目看似平凡，其实在留意四周的人，暗地里护着威廉斯，有意无意地隔开威廉斯和街上的人，不让其他人挤着了威廉斯。

威廉斯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这个戴维也算不错了，|调|教了几年，开始有自己期望的样子。

希望他这辈子的结局会是好的吧……

威廉斯轻叹了一声，人要是凡事都能合自己心意﹑率性而为的话有多好……

原本以为自己都活了一百多岁，已经够了，却没想到年老死去后，居然又回到原点，就是不知道天下间有多少个像自己一样的人……

想到这点，威廉斯瞇了瞇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