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记得小时候安娜姨姨说的一句话。

她说：这世界总是有些人跟你没有缘份，你只要珍惜跟你有缘份的就好了。

他相信威廉哥哥就跟他特别有缘份，有他疼自己就抵得上任何人对自己的爱！

小孩的眼睛十分通澈，如两潭月中的弯湖，散发着恬静的光晕。

威廉斯知道有些人觉得安迪蠢，因为他真的太善良了，对于四周所有人十分亲切，那怕是再穷酸的贵族来攀谈，也能好脾气地聊天。

但他却觉得安迪十分聪明，明白所有的事，因此并不会以这些事影响自己的心情。

只是这么好的人，运气却总爱跟他开玩笑。

「嗯，不要生我的气……」威廉斯低声呢喃，他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对劲，但他无法放开安迪，或者这一辈子他只能站在这扭曲的位置，一边妒嫉安迪的妻子和子女，一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一家。

即使要他堕进地狱当中，他亦甘之如饴。

「为甚么要生气？」安迪皱起眉头，不开心地问：「难道哥哥准备要结婚了？！刚才克莱布哥哥来给你送讯息？你要丢下安迪了？？？」

「当然不是，我答应你不会结婚，就一定不会结婚。」威廉斯安慰他：「这么多年，哥哥有欺骗过你吗？」

「没有，所以也不要有！」安迪又重拾愉快地笑容，只要他哥不结婚，那他就有机会啦！

「那克莱布哥哥找你干甚么？」安迪好奇地问。

威廉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克莱布的要求说了。

他认为小孩开始长大，也是时候让他接触这些事。

「哦……」安迪歪头：「那就跟我一起去学院嘛，听说这次学院还有国王的专用画师呢，说不定能学到怎样学人像～～」

「你是这样想？可是罗德并不……怎么跟普通人一样。」威廉斯含蓄地说。

「哦，跟普通人怎么不一样啦？是因为罗德哥哥喜欢克莱布哥哥，克莱布哥哥喜欢罗德哥哥不是吗？」安迪好奇地问。

「……」威廉斯。

他突然发现，小孩比想象中更要聪明。

他喉咙变得干涩，忍不住清了一下喉咙。

「你怎么会知道的？」威廉斯问。

「不奇怪啊，克莱布哥哥那么大，又跟罗德哥哥住在一起，他们两个人都会一起煮早餐耶，就跟普通的夫妇一样。」安迪趴在威廉斯的大腿上摇头晃脑，得意地说：「虽然我没见过安娜阿姨跟帕米尔叔叔在一起煮饭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会有一种特别特别的光芒，和克莱布哥哥罗德哥哥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威廉斯哑然，他失笑：「我们的小安迪真的很聪明。」

「当然呀。」安迪笑得十分得意：「我可是哥哥的小安迪！」

「……那你会介意吗？他们这样……」

「为甚么要介意啊？我觉得挺好的，结婚不是要两个人相爱才结合吗？不过克莱布哥哥和罗德哥哥没有结婚，为甚么呢？他们这么相爱。」安迪说。

「……因为社会不会容许两个男人结合，这是犯法的﹑有病的﹑不正常的……」威廉斯轻声道。

安迪困惑地问：「……跟社会有甚么关系？相爱的人为甚么不能在一起？」

「嗯，没有任何关系……」威廉斯轻飘飘地呢喃：「他们只是，不接受非常态的任何事……」

「这样好奇怪，他们管太多了。」安迪郁闷地说，难不成他喜欢哥哥也要他们管不成？

「反正我要跟我喜欢的人结婚！」安迪十分认真地说。

「……好。」威廉斯亲亲他的鼻子：「只要我们小安迪喜欢的，哥哥都帮他找过来。」

「那哥哥呢？」安迪不依不挠地追问。

「……我？我也希望和最爱的人结婚……」威廉斯深深地看着安迪：「可是没可能了……」

「为甚么？哥哥最喜欢的是谁？」安迪继续追问。

「……不告诉你。」威廉斯掐掐他的鼻子：「你只要担心你自己就好了。」

「我不！」安迪搂着他：「哥哥是我的，不能喜欢任何人，只能喜欢我一个！」

威廉斯好脾气地应道：「好好，就喜欢你，乖，放开手，你快把我勒死了。」

他潜意识把这些都当成童言童语，或者内心有一丝窃喜，但理性却告诉他小孩还太小了，这时的喜欢混合了太多亲情，根本当不了真。

「真的？」安迪惊喜地问：「那哥哥要和我结婚吗？」

「……哥哥没办法跟你结婚。」威廉斯有淡淡的忧伤，他有时在想要是晚生一百年，他和安迪是不是会有可能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他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封闭又可悲的时代。

「难道又是其他人不同意？可是我们不需要他们同意啊。」安迪拧紧眉头：「我只想跟哥哥结婚。」

「……傻孩子，你现在还小……」

「你刚才说我长大了啊！」安迪大声地说：「我都长大了，为甚么不能和你结婚！？」

威廉斯被呛了，他咳了几声，满脸尴尬。

他习惯了哄小孩，却忘了小孩长大后终有一天会反驳他的说话。

「可是我们不能结婚……」

「为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