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韶华
“官场莫测,取舍间焉知福祸。”沈奕清修多年,吴兴沈氏四世三公,他官至中书令,家族富贵以极,沈奕对功名利禄早就看开了,“他是全了兄弟qíng谊,只委屈阿文没了孩子。”姜凛无子,姜况早逝,若阿祈和阿文只有一个儿子,姜家或许不会要求他们过继,可他们目前就有三个儿子。换了在其他人身上,沈奕也会觉得兄弟过继是最好的qíng况,但人总归是偏心的。
“宋公府上兄弟qíng深、妯娌和睦,谁人不羡。”周子敬笑道,“娘子想来也是愿意的。”
沈奕莞尔,姜凛和其妻谢则对女儿、女婿的确让人无可挑剔,“儿孙有儿孙福。”阿祈和阿文都是大人了,有些事他做长辈的提点就好,指手画脚就不必了。
他将一封手信递于周子敬,这是宫廷内侍送来圣上手信,要求沈奕复出担任弘文馆学士。崇文馆和弘文馆都是皇家学院,其内学生皆为皇族贵戚,只是崇文馆属东宫,而弘文馆则是教授皇子贵戚学业。两馆的主官即为学士,品阶不高,但非高官名士不可任职,沈奕未致仕前曾兼职崇文馆学士,当时他的弟子是当今圣上。
周子敬看完后也不说话,而是落下一子,沈奕瞄了一眼棋盘笑言:“子敬莫非有心事,为何自断绝路。”
周子敬含笑,“一时眼花。”却也没有要纠正,落子无悔。
“看来这次你要输了。”沈奕道。
“那可不一定。”周子敬悠然又落一子,两人厮杀数个来回,周子敬扳回了劣势,最后同沈奕下了一个平手。
沈奕看着棋局,“子敬真是吾良友。”逆水行舟,何来退路?
“相公心中自有丘壑,何须我来提醒。”周子敬并不认为沈奕会犹豫不决到需要自己来提醒,他要是这种人有怎么会三十便官至中书令,成为大秦最年轻的宰相。
“老了,俗事我是管不了了,还是留在家中教教孙女吧。”沈奕道。今上独宠安贵妃,后宫嫔妃不多,子嗣也不旺,除了太子外也就五位皇子,其中以安贵妃所出皇长子、皇四子最得圣上宠爱,皇长子已有十二岁,因聪慧提早完成了小学*课程,正要入弘文馆学习,太子今年不过三岁,尚未入学。这趟浑水沈奕怎么可能去趟?更别说皇后还是姜凌的同母胞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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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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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在古代是六畜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古人的ròu食来源,古代有专门屠狗的屠户,直到隋唐后狗ròu才渐渐退出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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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尚,就是姜子牙,姜姓吕氏,先秦之前,古人的姓氏是分开的,姓代表血统,氏有点类似之后的郡望、官职之类的,比如说我们比较熟悉的姜子牙,他的祖先炎帝出生在姜水故以姜为姓,后来炎帝的一支后辈中的一人得了一块叫吕的封地,就以吕为氏,得封地的人这就是姜子牙的近代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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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阁老是指中书舍人中资格最老的官员。大著作郎,就是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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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馆和弘文馆是贞观以后才出现的学堂,崇文馆隶属于东宫,弘文馆属于门下省,专门给王公贵族的弟子上学的地方,唐代皇室弟子启蒙时就是上小学,等启蒙课程学完,一般在十四岁的时候去这两馆读书。
☆、5 名士无忌
从沈奕静室出来后,姜凌和沈沁就抱着睡着的女儿回房了,沈沁接过女儿把她放在chuáng榻里面。
姜凌从身后搂住妻子的腰,“阿文,抱歉。”他们夫妻多年,什么事都是商量着来的,唯独这件事是姜凌自作主张。大哥、大嫂成亲多年无子,不仅仅是族老,就是父亲和大哥自己都有意愿要把宋国公的爵位传给自己,可姜凌自己不愿意。大哥养病多年,在旁人的印象中宋国公世子只有体弱多病四个字,可在姜凌心目中大哥还是那个十五岁就领着千骑深入糙原,枭首突厥左贤王的少年英雄,那个十六岁就敢孤身直面南朝大将方靖,同他江边对弈、谈笑风生的翩翩儿郎。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拿过属于大哥的东西。
沈沁回头道:“我也没想你当世子。”他们夫妻一体,姜凌想什么沈沁还能不知道?姜凌有多尊敬姜凛,沈沁就有多尊敬长嫂,跟姜凌所想一样,宋国公的爵位理所当然的应该是大哥、大嫂的,“你不如让大哥给你安排给去扬州的官职,我们带阿识去江南玩玩也好,说不定还能机会回吴兴呢。”沈沁向往的说,沈氏祖籍吴兴,沈沁的祖母陆氏是吴郡陆氏的女儿,自小在江南长大,沈沁年幼时同她说了不少江南的风景,沈沁一直很想去江南游历。
“你舍得三郎他们了?”姜凌问,他很早就想外放了,但妻子一直舍不得三个儿子。
“舍不得也要舍得,他们也大了,有自己的事做了。”沈沁之前舍不下儿子是因为他们年纪小,姜府子嗣单薄,长房就三个儿子,她家翁极为重视,三个孩子都是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带去任上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幸好我们还有阿识陪着。”
姜凌对父亲老抢自己儿子的举动也相当不满,“我们再给阿识生个小弟弟吧,让他跟阿识一起长大。”姜凌兴致勃勃的提议,想着膝下幼子幼女环绕就心动不已。
“要生也要等阿识大点再说。”沈沁斜了丈夫一眼,女儿这一年可她折腾坏了,她暂时没心思再生一个折磨自己。
“那当然,要生也要去扬州生,不然哪有我们养儿子的份。”姜凌很有自知之明,他要是在京城,父亲最多只许他养一个女儿,只有到了扬州天高皇帝远,他们才管不着,“我回头先跟大哥说,让他留心扬州那边的官职,空出来了我们就去。”
“好。”姜凌的设想让沈沁听得颇为心动,京城她早呆腻了,去地方上玩才好。
沈府别院里一派清静悠闲,被姜凌闹翻的姜府中却是一派愁云惨雾,下人皆蹑足在家中行走,连呼吸声都降低了,就怕打扰了主人的静养。朝中圣上在行宫避暑,宋国公姜恪和太常卿姜怿都不在府中,姜凌闹了一回后,长房的人也没人回府了,目前姜府中只有二房的人。
“姜左藏令,令兄是因为一时急怒攻心才会晕厥,身上外伤也暂无大碍,只要上了药就没事了。”太医署的医丞客气对姜决道。
姜决听说兄长并无大碍,松了一口气,“多谢吴医丞,不知我兄长何时才能醒来?”
“若是左藏令想让令兄立刻醒来,我可以给令兄施针。”吴医丞说,“但令兄最好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
姜决点头,没让吴医丞给姜准施针,既然qíng绪过激,那就多休息一会好了,他事qíng够多了,实在不想让他再给自己添麻烦了。
吴医丞提笔给姜准开了一张静心养神的药方,姜决吩咐下人去配药,自己亲自送吴医丞出门,吴医丞是姜府的常客了,他医术高qiáng,为人和善、口风紧,姜府主人们身体有什么不适都是请吴医丞入府治病的。
“左藏令留步,府中事务繁杂,左藏令自便,我由僮儿领出府即可。”吴医丞笑呵呵对姜决说,他是太医署从八品的太医丞,姜决是左藏署从七品的左藏令,论官职姜决只比吴医丞高一阶,但左藏署隶属太常寺,专司天下赋税和宫中物品的采买,属于官阶不大但实权不小,且油水丰富的官职,莫说他一个小小的医丞了,就是那些三四品的高官见了姜决都要客气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