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
谢朝华回眸,“韩大人你来了,请坐,我听那歌,有些入神。”
韩琅文淡淡一笑,施了一礼,落了坐。
“韩大人,你心中有喜欢的人?是不是人在老家?”谢朝华问。
他怔了一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有惊讶,大概是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身为皇后竟会如此直接地问出口。
韩琅文与谢朝华对视许久,那其实是不合礼法的,谢朝华只觉他的目光清澈而温柔,最后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道:“有。”然后又接了句,“并没有。”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谢朝华心想应该还是有吧,他这样的回答,恐怕是想保护那位红颜知己,抬眼打量眼前的人,英俊的脸上此刻有些严肃,她却从他目光中捕获到一丝深深的沉痛,刀刻入心的那种。
“韩大人真是洁身自好。来京都这些年都未娶亲。”她听闻韩琅文从来与桃色风月无关,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心中又有些怜悯他。这如玉的男子怕是逃不开妹妹阿容的掌心了,不然她今日又怎会召见一个外官?还不是宫里宫外不少人示意她从中协调。
韩琅文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深沉。可他还是微笑着道:“娘娘谬赞了,微臣如何担得起洁身自好?臣独身只是不愿意让女人伤心。”
这话说得奇特。谢朝华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想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却是苦笑,这话还真该让坐拥三千佳丽的肖睿去听听。
谢朝华陡然睁开眼睛,她怎么会突然做起这样一个梦来,原来她前世是见过韩琅文的,还与他说过话,甚至……
韩琅文与妹妹谢朝容的婚事都是她下的懿旨,她竟然都不记得了……
起先谢老夫人是不太赞同这门亲事的。只因她觉得谢朝容的归宿可以为谢家带来更多。
谢朝华婉转地将谢老夫人的意思转告给肖睿时,他却对她说:“谢家有皇后一个就够了,难道还想有第二个不成?”他笑得温柔,可话语中却带着透骨的寒冷。
肖睿的这句话让所有与这亲事相关的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原本的障碍顿时变成的推动的助力,谢老夫人都开始积极地去筹备这场婚礼,只是这场亲事还差一点,男方尚未同意。
这点所有人好像都忽视了,仿佛都认为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不如多花点时间来琢磨到底该请哪些客人,场面该如何安排才能既不太张扬却又能显示谢家的地位来。
她记得好像最后韩琅文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并不是因为她的懿旨,而是在旨意下达之前就应承了下来。为什么呢?
谢朝华猛地摇摇头,她不想去记起来。
她只想好好地过完今生——哪怕它是个梦。然后,再不犯上辈子相同的错。再不自以为是的去牺牲,就这样很好。努力地活着,找到一条更好的路。能让母亲与自己活得比上辈子好一些,那就够了。
莫名其妙拥有第二次的人生,让谢朝华时常陷入恍恍惚惚的qíng绪中无法自拔,她快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记忆中的画面,哪些却只是梦境。
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此刻说不定就是在梦中,待她醒来,说不定依然躺在永安宫的寝殿中,浑身痛楚,周围却一个人也没有……
又或许,那个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生其实也不过只是个梦,她真正的人生还尚未醒来……
只是,一切都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今生完全跳出了她前世的记忆,一幕幕,一个个人。
“皇后可真有办法,那韩琅文竟然同意了这亲事。你别看他这人斯斯文文的,真要是倔起来,即便是朕的旨意也是敢不接的。”肖睿调笑似地说道,目光深深地注视着谢朝华。
究竟是怎么回事qíng?肖睿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她想不起来!
停住!
谢朝华悚然一惊,脑海中有个尖锐的声音,遏止住了她继续回想前世的记忆,像是有什么不应该想起的事将要在下一秒被挖出,而后果,她无法承受!
有的人,有些事,一生都不该想起,如果想让自己好过一点的话。
谢朝华回过神来,抬头便撞入一双深邃的深咖啡色眼眸里。
他,看她有多久了?谢朝华有些不安地想着,有些心慌地别开头。
“你还记得永寿山庄中给我见的那枚印章吗?”谢朝华突然开口,“我一直在琢磨,却是明白了这印章的意思。”
“说来听听。”
适才的尴尬已去,谢朝华凝视着王良,“这‘以日耀业’,上日下业,正是个显字,太子显的显字。”
良久。
王良注视着谢朝华,一直舒展的眉此刻却是皱紧,他缓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微微叹息,“朝华,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也有一颗聪明的心。可是,再如何也无法看透世间万事万物,有时候看得太透彻并不好……”
谢朝华一怔,她想着同他将话挑明,只因她隐约觉得dòng外的人马不是一般的马贼,可是没料到半天后,他开口竟只说出这样一番莫名的话。还叫自己的名字。
只见王良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那个荷包谢朝华刚刚就见过。是用少见的鹿皮fèng制的,磨损的十分厉害。可却不染灰尘。他温柔地抚摸着那个荷包,将它递过来,“这件东西,请你为我保存吧。”
谢朝华有些犹豫,“你心爱的东西,为何不自己带着?”
王良摇摇头,笑了笑……
忽然,两个人都感觉到一丝异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dòng外不知何时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站起身,伸手去拉对方,两只手便握在了一起。
谢朝华微微一僵。
“要不我们在此赌一把吧。”王良低首问她,握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
“好啊,你冲过去砍他们,然后我可以趁机逃走。”谢朝华说。
dòng外无缘无故的安静只代表一件事qíng,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了。
王良忽然俯首看向她,两人靠得很近,鼻息呼在彼此脸上。一双眼睛比黑夜更为深沉、比寒星更为明亮,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眼中藏着某种特别的东西,唇几乎贴上她的。谢朝华浑身僵硬。
突然一声轻笑,谢朝华只觉热làng离自己远了些,“有时候真想咬你一口。尝尝你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做的。”王良叹了口气,好像有些无奈。“你别忘了我还有伤在身,虽然这药不错。可即便我无伤也做不到!要知道dòng口可至少有二十几号人在呢!”
王良语气变得有些无赖了。“我可还等着你这福星像之前那几次一样,来救我于危难呢!”
“你别忘了之前我可是困在这里出不去,自顾尚且不暇,何况现在?”谢朝华恢复了常态,王良几句cha科打诨令适才尴尬的气氛散去,可眼前的局势可说已是箭在弦上了。
又是一阵沉默,突然王良又凑近谢朝华,在耳边低声道:“先诱之,而后逐一杀之。”
“如何诱之?”谢朝华不解,她抬头望向王良,即使在一片黑暗中,她都能感觉到他唇角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心中不祥的预感慢慢泛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