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
谢朝华放了一瓶伤药在他身边,便又缓缓后退,轻握住韩琅文的手退到门口,“可惜我终究没有用到。谢大人,再见。”
众人见这qíng形,知道谢朝华要走,xing命攸关之际,忍着身上剧痛也纷纷起身想抢到门口。谢朝华示意韩琅文迈过铁门,自己则伸手按了按外墙上的一处,却不想在铁门的里面瞬间落下一堵大理石门,将yù往外扑的人都挡在了里面,疼痛喊叫声也被断绝在了里面,瞬间四周就安静下来。
谢朝华徐徐摸着铁门的徽章处,轻声道:“拿不出来了啊。”
韩琅文看了眼,知道她说的是那支白玉簪,劝道:“只是一只簪子,郗夫人看到你平平安安才最放心。”
韩琅文不知道,这支白玉簪对谢朝华而已,今世从谢琰手里拿过来不过仅仅是一时的触动,带给她更深的感触却是白玉簪那段前世记忆,多少深宫清冷的日子,她唯有此簪相伴……
“宝藏当初设计的时候,这铁门就是为了保护郗家后人而设。这玉簪历经三百年到我手里。终究是用上了。”谢朝华一方面是感慨,一方面也是因为四周太过安静,她借说话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蹬蹬蹬”通道中传来急速的行走声。“大人!”
“别进来!”韩琅文急忙喊,“我们出去在dòng口会和。”这里到处散落着淅淅沥沥的金沙,一不小心就会着道。谢朝华早早就给了他药丸含在嘴里,可想来她身上也不可能带几十粒这么多。
韩琅文朝出口走去,却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觉得有异,转过身果然见谢朝华在原地站着没动。他莫名心慌起来,快步走回到她身前,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的。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从之前的蛛丝马迹就知道她想离开,她和自己暗暗商量对策的时候。就完全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姜英傅那边也是她督促着自己去传递消息。根本没考虑姜英傅要是来了,她如何自处?再看谢琰那时候掐得她都快闭了气,可那时她目光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更让他心悸无比。
谢朝华任由韩琅文抓着自己,她脸色有些苍白,两腮泛着不健康的晕红,徐徐开口,声音柔和而沙哑,显然是刚刚留下的后遗症。“姜英傅来接应的人想是马上就到了,你不放我走。难道想看着我入狱不成么。”
感觉到韩琅文的手颤抖着,谢朝华苦笑:“我知道这些话你本不爱听,可为了韩氏几百口人,你总该所防备。”她顿了顿,又接着道:“我只知会了姜英傅此处有肖睿出没的迹象,他并不知宝藏的事qíng,待他来后,你无须告知他此事。谢琰……他虽然重利,可说到底也非十恶不赦的大罪,何况重利之人其实更好利用。”她笑了笑,笑意浅淡未达眼底,“此处当年建造时,郗王部下其实是已避难之所而建,只是当年郗王了无生意,只作了存宝之地。dòng中设有气孔通风。另还有天然的泉眼,饮水不成问题,也备有足够的gān粮,在里面待个一年半载不是问题。今日我将宝藏jiāo予你手,里面的huáng金和人便由你全权处置了。”
她伸手在石墙上面虚划了一个十字,隐约可以见有凸出的黑点,应该便是石门的机关,“只是,虽说当今皇上是个圣明的君主,可自古帝皇最是无qíng,难保以后的韩家会不会成为今日的谢家。而姜英傅虽是陛下为了抑制谢家提拔起来了,可也难说日后陛下会不会拿他来制衡韩氏。手里多留些底牌总是好的。”
谢朝华说这番话的时候,背对着韩琅文,一番话说完,韩琅文却半天没说话,只听见他的呼吸之声急促而沉重,在空旷的dòng中只觉压抑。
“你就这么急着逃离我是吗?你把这宝藏jiāo给我做什么,你为什么不亲自呈jiāo给陛下,我可以帮你作证你是受肖睿所迫……”
谢朝华直挺挺地转过身,双眸平静地注视着他,韩琅文突然就说不下去了,直愣愣的看着她。
谢朝华垂下了头,避开韩琅文直视的目光,韩琅文身躯微微摇晃了一下,脸上是着难以置信的表qíng,张了好几次口,才终于含糊地喊出她的名字:“谢朝华……”竟然连名带姓地叫她,闭上眼,一脸失魂落魄的恍惚。
谢朝华身体僵硬,极力保持平淡的神色,而韩琅文却陡然转身背对着她,他挺拔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有些踉跄仓促。谢朝华咬着唇,不让辩解的言语出口。就让他这么认为挺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圈套。
dòng顶石笋滴水落下,顺着韩琅文的脸庞滑下长长的水迹,他咬着牙垂下头,不曾想泪水已漫过脸颊,语声却清冷平静,听不出一丝异样,“我韩琅文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堪么?让你牵连家人,自毁声誉也要逃离。”
“琅文。”谢朝华叫着他的名字,语气真诚,带着心底的创伤和道不尽的疲惫,“我累了,真的,太累。好似活了两辈子,看尽世间冷暖,也见过太多次的生死离别,身处yīn谋阳谋之中,勾心斗角,双手沾满了血腥。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平静的过日子。”
谢朝华对韩琅文异常的愧疚,这一世,没有一个人像韩琅文这样,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一次次伸出手,在明知道她对他有所保留甚至欺骗他的时候,给了她完全的宽容和包容,但到底她还是要辜负他的这份深qíng了。
说到底,是她自私,她胆怯了。
两辈子加起来,她其实已过不惑之年。经历过太多,也看过太多qíng深变缘浅的故事。她相信韩琅文的感qíng是真心实意,可他与她不是随便轻易就能在一起的,中间有着太多隔阂太多阻碍,可她却不敢赌,经过一年一年的磨耗,即便到最后他俩成就了好事,只是到那时候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些什么呢?何况他们现如今也本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除非隐姓埋名一辈子,可韩琅文是那样有抱负的一个人,他若是为了她一辈子志向难伸,落得郁郁寡欢而终,她又怎么能开心?
她真的怕,她知道自己心中yīn暗的一面,韩琅文对于她而言,无论今世前生,都是那样一个纯净的人,她怕到头来会是自己亲手将她的希望埋葬。
“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韩琅文低吟,“是我太bī迫你了么?还是一直一来是我一腔qíng意付之了流水?”
“没有。”谢朝华连半分犹豫都没有静默良久,她又低声说了一句,“是我辜负了你。”
韩琅文在谢朝华说了“没有”二字后,显然神色不再那么悲愤伤痛,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谢朝华,“你对肖睿动心了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他心里有根刺,猜测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可能——是肖睿之死让谢朝华心灰意冷?
谢朝华坚定而坦诚,“我从来喜欢的只有一人。”从前世到今生,她内心默默补了一句。
她见韩琅文双目微红,隐隐含泪,qiáng颜笑道:“你看我今日早点走不过是不想遭牢狱之灾,这么一个人人相争的宝藏,jiāo到你手里到好像我欠你更多似得,不过就是你放我潇洒个几年,说不定到时候你不拉我,我都哭着喊着赖上韩大人不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