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相夫
银狐男也在打量着媚娘,目光冷漠高傲,肆无忌惮。
受伤的大概就是他了?真看不出来,一身的霸气,双手撑开,扶着两边的人,露出身上金丝银线描绣腾云龙影的劲装,镶嵌着宝石的翻毛宽幅皮带护住健硕腰身,腰下犀牛皮厚底靴子,头上紫玉扣绾住墨黑的头发,一抹镶珠绒毛护额,生是把一张冷峻的脸衬出些微温润之色。
媚娘想:这些人应该非富则贵,是惹不起的,他们若硬要换车,那就换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不是跟人扯皮的时候。
刚才还假意有礼的邢某,开口说道:
“我们打猎归来,主子不小心跌伤了腿,这前后无村店,秦二爷少年才俊,古道热肠,可否将马车让与我家主子?这儿有良驹十多匹,银钱若gān,应够买下你的车子了!”
媚娘扬起眉,豪慡地说道:“谈银钱就见外了,青山不转,绿水常流,权当秦某做了一桩好事,与各位结个善缘。你这马看着不错,留下三匹马给我们充作脚力就好!”
连嫂却从车里探出头来,喊着:“不成啊二爷,您、您身子不好,要让风chuī坏了可怎么行?您又不会骑马!”
媚娘怔了一下:“连、连二,爷做的主,你也敢来掺和?”
招手唤连大:“过来,扶爷下去,车子让他们拿去!”
却听见银狐男开口说话:“既然不会骑马,就不必勉qiáng了,你走吧!”
轮到邢某怔住:“爷……”
银狐男冷冷说道:“让他走!我废了这条腿又如何?我不在意,何苦累别人受冻伤身!”
身边彪悍的男人们变了脸色,纷纷求着:“爷,千万保重啊!”
银狐男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qíng:“住嘴!没让你们跟着,都走开!”
寒风凛冽,媚娘冷得瑟瑟发抖,搓着手,呵着气,不解地看这些人乱成一团,却见邢某走近来,低声求道:
“我家主子不肯qiáng要人家东西……可否借秦家二爷贵言,相邀我家主子共同乘坐?”
媚娘看着他,邢某抱拳道:“日后必当重谢!”
旁边有几人也一起朝媚娘抱拳行礼,媚娘没法子,只得作揖还礼,扶着连大的肩跳下马车,走到银狐男身旁说道:
“兄台若不嫌弃,不如一同乘坐小马车,待小弟到了地方,小马车随您拿去便是!”
银狐男转过脸来看她,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叫我什么?”
旁边就有人喝道:“无知小儿……”
银狐男变了脸,一脚踹过去:“用你多嘴!滚!”
那人忙跪下抱住他的脚:“小人该死!爷千万保重,莫伤着了腿!”
媚娘困难地咽了下口水: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刚才叫他什么了?兄台,不行吗?难道要叫他爷?
去!才不gān。
银狐男还要去踹那人:“给人家赔罪!”
“是是!爷息怒!”
那人起身到媚娘面前,单膝跪下:“小人单勇,有眼无珠,得罪秦二爷,这里赔不是了!”
媚娘摇着手,忙不迭说道:
“莫跪莫跪!秦、秦二消受不起,没得折了福寿去。”
单勇却跪着不起来,媚娘无奈地左右张望,脸色张惶,银狐男默默看着她,不作声。
邢某上来用手点着单勇的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秦二爷叫你起来,没听见吗?”
“没、没啊,秦二爷只叫我莫跪……”
银狐男气笑了:“我就是折腾不死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你们这些蠢才气死!”
又一阵寒风chuī来,媚娘没披斗蓬,再也禁受不住,牙齿咯咯打架,脸变白了,一把揪住银狐男:
“求、求你了!上、上车吧,我受不了……”
也不看他脸上什么表qíng,自顾指挥他身边人:“来来,扶着你们爷,上车上车!”
连大放了脚踏,媚娘自己先爬上去,银狐男被随从不分由说架了过来,媚娘帮着在上边拉扯,随从在后边抬,到底把他弄上车。
媚娘舒了口气,再跟他这样耗下去,神医没请回,自己就先给冻成冰棍、僵尸!
媚娘将火盆尽量移近银狐男,让他暖和些。
狠狐男却瞪住连嫂:“你,出去!”
媚娘楞了一下:太没礼貌了吧?示意连嫂尽量靠近门口去坐着,对银狐男说道:
“这是我家老仆人,腿脚原就有风湿,受不得寒冷,还望……望公子多谅解,容她在此躲避寒风!”
连嫂低着头,将一顶遍平的家丁帽对着他们,不敢作声。
银狐男看看媚娘,淡淡说道:“往前二十里,将我送到归云山庄!”
媚娘吃惊地与他对视着:“你你说什么?归云山庄?”
第60章 找死
“不错,归云山庄,我住的地方!”
银狐男说着,双手一撑,从侧位硬挤坐到媚娘身边:“我在这,你坐侧位!”
媚娘被他挤开,只好坐往一边去,小小马车,三面设座,谁不知道正中位子好坐?这人不厚道,喧宾夺主,还不懂谦让女士!
她看看自己身上宝蓝色袍子:对了,他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个女子。
灵虚子说过城外东南方向三十里,归云山庄,是他和张靖云住着,怎么现在又多出个人来?满脸yīn郁、脾气bào躁的华丽银狐男是和他们一起住,还是另有一个归云山庄?媚娘内心焦躁不已,当日也没问清楚些,最可恨是徐俊英非但不肯合作,帮他来请人,还明说不许打扰他的朋友,媚娘私底下亲自跑这一趟,辛苦倒不怕,就怕白跑一趟,找不到人,那可惨了。
想问问银狐男,思虚了一下,到底没问出口,连大不是说他知道归云山庄在哪儿吗?到地儿再说,看是不是一个地方。
归根究底,就怪徐俊英,请太医请太医,太医院里真正有能耐、医术好的太医,能随便可以跑到外边给人诊脉看病?治个伤风受寒、脑热头痛的或许没问题,但要治好秦伯卿,他们绝对办不到,媚娘相信张靖云和灵虚子,下定决心,非得请到他们为哥哥诊治,彻底断了他的病根!
银狐男的一位随从坐到连大身边,看着路面,指挥他驾车,力求走得快,又不能太颠着里面的主子,其余人则骑马前呼后拥,左右护卫,那阵势,即使是在寂静无人的旷郊野外,看着仍十分慑人。媚娘放下候夫人身份,改装偷跑出城,原本一乘小马车,跑得轻松自在,无端搭上个美男,还是摆脱不了被“保护”的命运,好不郁闷。
银狐男见连嫂只管低垂着头坐在门边,便当她不存在,媚娘时时不耐烦地挑起窗帘往外看,满腹心事般,不理会自己,他微皱眉头,双手扶住左腿,试着伸直些,媚娘无意间看过来,“呀”地一声惊呼:
“受这么重的伤,血都浸出来了!你不小心跌下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