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质为臣》完结
华伏荥踱了两步,叹气道:“若只是那大皇子,倒还清净些。就怕卷了他国纷争。这世道,不容人清净呐。”
郑朝浚心下一惊,质子从政被上升到了他国纷争的新高度,这可不是随便说来闹着玩的。更何况开口的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温亲王,毕国到底是什么‘要紧消息’?竟如此骇人听闻?
一声衣炔翻飞之声,华伏荥匆匆而去。
郑朝浚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头瞧了瞧沈心炎。沈老板趴着睡的酣熟,一无所觉。
?
☆、暗涌
? 景颇十六年六月十三,歧蒙部族拥立毕大皇子赵诚,举了‘清君侧’的旗号,似模似样的挥师北上,要取贵妃项上人头。用来打仗的人马却仅仅聚了五万,驻扎在歧蒙和毕国接壤的塗河下游,光打鼓不开战,卖吆喝赚眼球。
景颇十六年六月十八,就在各方人马闲磕牙瞧热闹、笑他歧蒙只会假把式、龟缩不前的时候,歧蒙部族忽然发难,五万兵马一路劈下去,把个塗河流域吃干抹净,战火烧了才半天,接连吞下三座城池,行军之迅猛,兵甲之锐利,令人嗔目结舌。此番失利,把个毕贵妃娘娘唬的坐立不安,张罗着要施重兵打回去。
景颇十六年六月廿一,摄政王赵淮掌错金虎符,领的是毕国主的御旨,名号是“神武上将军”,带了毕国十万兵马,誓要活捉皇子赵诚,一路北下,浩浩荡荡的讨伐大侄子去了。
景颇十六年六月廿二日夜,细雨瓢泼。
杜飞鹰踏树疾行,身形矫捷,在野树林子里跳跃穿梭,一瞬的功夫,就行了百丈远。夜行衣的胸口藏有一张黑乎乎的纸卷子,当命一样护了一路,心中郁愤异常,速度快如疾风,日夜赶路马不停蹄。
雨点密集,打的人睁不开言,一晃神的功夫,前路忽然出现了个人,一身艳红的衣衫,绫纱在雨中飘飘荡荡似有仙气。女孩样貌还未长开,却已经生就一副倾城绝色之态。
杜飞鹰见此人妖异,停下了步伐。伸手拔|出了侧剑警惕来袭。
赤珠见到来人咯咯一笑,说道:“奴家奉公子之命坚守此处,十日内生人止步,少侠,多有得罪!”
话毕就势开打,杜飞鹰接了两招,心下就是一惊。这女子手中绫纱伶俐非常,才过了两招,手中剑竟已震的虎口发麻,暗忖今日怕是讨不了好。又一想到胸口藏着的机要密函须得立即送去给贤王过目,耽误不得,因此退意顿生。主意拿定了,杜飞鹰虚晃一招后撤,以图逃之夭夭。
赤珠哪里肯放,又轻笑一声,说道:“少侠好讨厌呐!那就休怪奴家下重手了!”
两人在山中树林里翻转腾挪,不两下杜飞鹰又被堵了去路,剑尖已经微有颤意,面上却还算镇定,对着赤珠嗤道:“闪开!”
赤珠微微皱眉,似乎对这般拖拉有些烦躁,颜笑不再,面色冰冷道:“公子说了,留你一条小命,报你当日大火之恩!看招!”
杜飞鹰借树就躲,毫不恋战,奈何赤珠身形如鬼魅,招式根本不留空隙,杜飞鹰一个不查,被一掌推向一根老树,撞的五内剧颤,“噗”一声,吐出口中黑血。还想勉力支撑,赤珠却趁胜追击,又一掌斜劈下去,下手未留余地,杜大侠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昏死过去。
赤珠拍了拍手上的灰,道了一句:“得罪。”然后在杜飞鹰身上摸摸索索的找东西。
最后终于从其胸口掏出了那张薄薄的纸,这是一份竹简拓本,黑漆漆的墨下白色的字,被雨点子一打,糊涂成了一团。
赤珠犹不放心,送了内力,纸片震了个一干二净。
回头对着昏迷的杜大侠嘻嘻一笑,道:“大侠,委屈您多晕两天,本姑娘每日必来送饭,可别记恨奴家哟。”
赤珠此来可不只跟杜大侠打架那么简单,赵诩刚从血引下醒转没两天,就送来了两个坏消息。
沈心炎失踪、罪己诏遭拓。
“奴家拦了来小叶宗的信报,现下贤王恐怕还未知情。公子若有打算,乘早的罢。”
赵诩面容血色惨淡,可见还未恢复,眉目下锁了一片清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赤珠见人不为所动,为他干着急道:“公子,盟主在京师周旋了这许多日,那狗皇帝只允诺‘不杀不刑’,就是不肯放人,恐怕早就防着咱们了罢?”
“沈心炎怎么回事?”赵诩的声音极为无力,咽下一阵血气翻涌,鼻翼下全是压抑不住的铁锈味。
“前几日听说那呆子要告御状,然后人就不见了。奴家想着,大抵是耀国的皇帝不想放了醒湖,怕被沈心炎搅和了罢?现下公子的诏书都现世了,搞不好醒湖老…”
连串沉重的咳呕打断了赤珠的话,转眼见淅淅沥沥的血珠子从床榻一直滴到了地上,赤珠“哎呀!”一声吓的花容失色。
门外无名道长闻声闯了进来,惊问道:“怎么回事?”
抬眼见到赵诩呕血,眼珠圆瞪,忙道:“运气!静心!”
华伏熨在外厅,听到动静也闯了进来,被个鲜血淋漓的场面震的手忙脚乱,慌忙扶了人,拿袖子去擦血迹,擦得惶急却细致,也顾不得血污了绢袖口。
道长从医多年,处事不惊,迅速的帮赵诩搭脉顺气,片刻鼻血和口血都止了,才叹气道:“气急攻心了,无甚大碍。大病初愈怎能废心这些俗务,先休息罢,莫再乱了心神。”
赤珠无心铸错,忐忑道:“奴家冲撞了公子,公子恕罪。”
“你怎么在这?”华伏熨这才见着不速之客,质问赤珠:“给他说了什么?!”
赤珠还待接茬,却听赵诩抢断一句:“赤珠,你回去罢。后头的事,照办就是了。”
赤珠送了华伏熨一个白眼,回了声‘公子保重’姗姗而去。
无名也跟着站了起来,示意华伏熨一道儿走,华伏熨哪敢再离开寸步,只想着每时每刻守着才好,对着无名说道:“道长劳累了,先去歇着罢,我看顾他,若再出岔子,也好有个照应。”
无名自然无异议,打个号,关门而去。
赵诩倚着靠又闭目歇了,华伏熨去绞了布巾,给他细细的擦去下颚血迹。
渡了血毒后,这几日来一直这样虚弱,不知何时能好?
那人面泛苍白之色,消瘦的下颚被凌乱的血迹一衬,越发显得白皙孱弱。嘴角一点殷红的血色算是最鲜活的部分,看在华伏熨眼里却异常刺目,忍不住俯下身轻轻的舔去。
再抬首,榻上的人已睁开了眼,听他淡淡的唤了一声“纪礼。”
“嗯?”
“去看荷花,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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