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谋
舒老爷子不过是个六品的闲职,而舒家那些子弟,一个比一个窝囊,一个比一个没出息。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在官场上,帮到晏季景一点。
尤其是这些年来,舒氏私下偶尔贴钱给舒家这一举动,让晏老太太更为恼火。
舒氏既已是晏家人,又怎么能生出帮着外人的心思。
所以每次,晏老太太瞧见舒氏的时候,都会生出一股闷气,连带着对晏惠卿也有些厌恶。
晏绮宁自然知晓这些,她撇了一眼晏惠卿。冷冷地说,“不吃。”
晏惠卿xing子同舒氏一样,贤淑又有些软弱,所以在听到晏绮宁的话后,心里虽有些难受,却依旧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晏锦听了之后。只是将放在眼前的水晶蒸饺夹起。放入碟子里慢条斯理的尝了尝。
如晏惠卿所言那般,这水晶蒸饺味道真的不错。她尝了一个之后十分满意,又动手夹了一个继续放在碟子里。
晏惠卿见晏锦这样做后。抬起头来,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晏锦的动作,却让晏绮宁更加不舒服,她看着碗里的米粥。始终不肯入口。
过了一会,晏老太太停了箸。这边的桌子也停了筷子。
丫鬟们伺候众人洗手、漱口,最后晏锦跟在小虞氏的身后,慢慢地朝着前厅走去。
荣禧院的正厅十分的宽敞,周围布置的很jīng致。连摆放在桌上的瓷器。也是千挑万选的。
晏老太太喜欢摆这些排场,越是名贵的东西,越是要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晏老太太的举动。同晏家人一样,喜欢打肿了脸充胖子。
此时。晏老太爷已经离开了屋子,剩下的都是一些女眷和姑娘。
“今日,我想同你们说些事qíng。”晏老太太坐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茶盏,深深的吸了一口茶叶的香味后,才慢慢地啜了一口。
小虞氏坐在离晏老太太最近地方,听了之后,眉目里带了一些疑惑。
“母亲,你尽管吩咐。”旋氏向来嘴甜,便迅速抢在小虞氏之前,便将巴结的话,说了出来。
若是从前,晏老太太倒是也不介意,毕竟她不喜欢小虞氏,总觉得虞家的人,一股铜臭味,在哪里都能闻见。
可是现在不同,宅子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qíng,已经让晏老太爷动了怒。
她不能再这么纵容二房霸道,毕竟她虽然讨厌小虞氏,可若是闹大了传出去,毕竟是不好的。
晏老太太听了之后,只是冷冷一笑,扫了旋氏一眼后,将茶盏放在了一边的檀木小炕几上。
旋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她低着头,不再言语。
小虞氏从前虽不懂后宅的事qíng,但嫁入晏家的这些年里,她多少会看一些脸色,所以,她赶紧对晏老太太说,“但凭母亲吩咐。”
晏老太太露出满意的笑容,声音尚且温和,“再过几日便要除夕了,府里的事qíng,你要亲力亲为。若是有什么不懂地方,你来问我便好。”
晏老太太的这句话,等于认同了小虞氏的地位。
这显然有些出乎小虞氏的预料。
原本她以为晏老太太愿意将打理东院庶务的权利给她,也就是晏老太太最大的让步,却不想晏老太太如今,似乎有意想让她打理整个晏府的大小事物。
在一边的旋氏听了,却是脸色一脸惨白。
她暗自咬着下唇,眼里带着愤恨,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小虞氏,又转眸瞧了瞧一直低着头,面色平和的舒氏。
“我知道了。”小虞氏笑了笑,对着晏老太太温声说,“这几日便要打扰母亲了。”
晏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又将茶盏拿起,扫了一眼远处的晏绮宁。
“小宁,你过来。”晏老太太的声音依旧从容不迫。
晏绮宁瞥了一眼旋氏,忙走上前去,在晏老太太面前停了下来。
晏老太太将茶盏上的盖子揭开,看着里面的茶叶,“昨儿夜里你让人送来的顾渚紫笋,果然是极好的东西。你这个孩子,也是费心了。”
晏老太太说出‘顾渚紫笋’的时候,晏锦终于忍不住挑了挑眉。
晏绮宁居然敢送顾渚紫笋给晏老太太。
这可是晏老太太私人的大忌。
晏绮宁露出一副不解的神色,她轻声道,“祖母,我让人送来的是庐山云雾茶,并不是顾渚紫笋。前几日外祖父说,他那里得了一些好茶,便托人给我送来了。我记得祖母也喜吃茶,所以便没有耽搁,将茶给你送过来了。可……”
晏绮宁说到这里,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喃喃自语。“外祖父说,是庐山云雾茶呀。”
晏老太太的面色微沉,她将手里的茶盏丢在了地上。
只听到“啪”的一声,茶盏碎裂的声音,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晏绮宁吓的退后一步,紧张地解释,“祖母。我……”
晏绮宁的眼角噙着泪水。模样不止无辜,更是楚楚可怜。
晏锦微微偏头,瞧着晏绮宁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顾渚紫笋……
晏府上下,谁都知道顾渚紫笋这个词语,在晏老太太面前,是禁词。
或许这宅子里的姑娘小姐。不知晏老太太不喜顾渚紫笋的缘由,可虞家的人。却不可能不知道。
因为,顾渚紫笋不止是晏老太太最不想听到名字,也是她父亲晏季常,最不想听到的茶叶名。
所以。她的亲生母亲大虞氏,便将这个事qíng告诉了小虞氏同虞家的人。
晏锦从前也不知这些,后来父亲去世了。十三先生从外面觅了一些顾渚紫笋来后,小虞氏便叹了一口气。说起晏季常当年,就是毁在这个茶叶上了。
晏锦听的模模糊糊,之后还是挺了十三先生的分析,才明白小虞氏方才话里的意思。
“原来,是虞老爷送的。”晏老太太轻哼了一声,“虞老爷,还当真关心你们。”
晏绮宁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打了一个颤栗,脸上全是惊慌。
小虞氏皱着眉头瞧了一眼晏绮宁,犹豫了一会才道,“母亲,这茶叶,怕是送错了。”
“送错?”晏老太太听了,眉头挑的高高的,“虞老爷是商人,若连送东西都会送错,那么这些年不知要亏多少银子。”
晏绮宁跪在地上,哭着道,“祖母,我真的不知道是顾渚紫笋啊,我不认识茶叶,我……我以为是庐山云雾茶。”
晏绮宁年纪尚小,不认识茶叶也是稀疏平常的事qíng。
可晏老太太,吃茶十分的讲究,闻一闻茶叶味道,便知是什么时候的茶,更知这茶叶等级。想要在这件事qíng上蒙骗她,等于是在班门弄斧。
“母亲,阿宁也是想孝顺你。”旋氏终于开口了,她的手死死的撰住手里的锦帕,“她再傻也不会亲自送您最不喜欢的茶叶给你吃呀。”
晏老太太听了,眼里带着一丝冷意。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地上跪着的晏绮宁,哭的梨花带雨,瘫软的身子证明了她似乎真的很无辜。而在一边的旋氏,更是担忧的看着晏绮宁。
唯有小虞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她们都能感受到晏老太太极为的不悦。
小虞氏用力的咬住了下唇,瞬间薄薄的唇便被咬出了血。一边是她的父亲,一边是她疼爱的孩子,小虞氏十分的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