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上无妻
坐在轿内,林采兮心里有些不安,她从唐依儿风qíng万种的眼神里看出少许不安分,凭直觉,唐依儿应该是个颇有心计手段的女子,倘若她真嫁给了朱梓源,方耶茹绝不是她的对手。
朱府源园,姨奶奶手里捏着一副玉镯子,笑嘻嘻的给方耶茹带在腕上,嘴里还赞声不绝口,“瞧瞧,你这细皮嫩ròu的,再配上这副镯子,真真是特地为你定做的一般。”
方耶茹伸着手腕子,笑着回道,“多谢娘,这镯子不是您最喜欢的么?媳妇平日里也不戴这些,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姨奶奶忙按住方耶茹yù摘镯子的手,“耶茹,我这副老骨头了,留着这镯子也是糟蹋了,况且这镯子也不是可以随便给谁的。”姨奶奶握住方耶茹一双手,轻轻拍了拍,“耶茹,这镯子只有你才配戴上,你知道这镯子还有什么别的意思么?”
方耶茹疑惑的看看姨奶奶,摇摇头。
姨奶奶轻叹了声,“这镯子是当年老爷送给我的定qíng信物,就是凭这副镯子,我才嫁进朱家大门,当时我便发誓,这镯子就当做传家之宝送给我未来的媳妇,现在你是梓源的媳妇,是源园里的当家主母,除了你,这镯子哪个还能戴上?”
方耶茹有些被感动了,眼圈微微一红,反手握住姨奶奶的手,喃喃道,“娘,谢谢您这么看重我。”
姨奶奶目里露出一抹慈爱,“耶茹,你是个好孩子,梓源以后就jiāo给你了,包括这园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你出来拿个主意,所以凡事也要多注意,为着梓源也要多保重好自己的身体。”
方耶茹心里一股热气升上来,熏了眼眸,湿了眼眶,“娘,我会的,倒是您,要多注意身体。”
姨奶奶随即叹道,“我呀,老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亏了娘有你这么个好媳妇,耶茹,为娘的心,你能明白么?”
方耶茹哽咽道,“娘,我明白,我明白的。”
姨奶奶又道,“耶茹,娘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些事,娘本不该提,但娘真的老了,我真怕忽然有一天我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耶茹眼里的一滴泪终于缓缓落下来,“娘,您莫说这些话,您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跟梓源还没好好孝顺您呢?”
姨奶奶又紧紧握住方耶茹的手,“耶茹,你听我说完,你听我说完。娘的日子还有多少娘心里很清楚,这些年,娘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可娘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尤其是近日,娘真怕这愿望还没实现我就先去了。”姨奶奶浑浊的眼里又浮上层层泪雾,泪眼朦胧的直直看进方耶茹眼里。
方耶茹心里一颤,柔声问道,“娘,您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您完成。”
姨奶奶愈发动qíng,一行泪从眼眶里滑下,“耶茹,娘不是要提你的伤心处,可这真是娘的心愿,我们做老人的心qíng,耶茹,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
方耶茹登时明白了姨奶奶话里的意思,她呆呆的愣住了,眼角的湿润被迅速落下的泪水浸透,孩子,孩子,这个把她从幸福的巅峰瞬间打入地狱的致命之伤,终于被婆婆正式提上台面,她方才还火热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渐渐又落回到原来的位置,最后她在心底长叹一声,哀怨而又无奈的低沉着。
良久,她低低的说了声,“娘,有什么话您尽管直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媳妇一定不会推辞。”
瞧见方耶茹失魂落魄的模样,姨奶奶心里也忍不住涌上一丝内疚,但这丝刚刚露头的内疚很快便被抱孙子的念头压下去,她狠了狠心接着道,“耶茹,难为你能理解娘的一片苦心,你放心,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也不管谁生了儿子或者女儿,你都是源园的正房夫人,当家的主母,这头一个儿子都要jiāo给你养着,当做你亲生的儿子,叫你一声娘。”
方耶茹心里泛着浓浓苦涩,笑着摇摇头,“娘,不用了,叫什么都无所谓,左不过一个称呼,既是梓源的亲生孩子,我也定会将他视为己出。娘,看好是哪家的姑娘了么?”
姨奶奶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这事你不点头,哪个也不能擅自做主,源园里你才是主母,你点了头才能让她进来。”
方耶茹心底不禁冷笑,既是当面来说,自是有了合适人选,何必还来这套说辞?当家主母,不过是来哄着她同意朱梓源纳妾的幌子,她冷眼看着戴在手腕上的玉镯子,悲哀的想道,就是这么一副小小的东西,就让她把自己的夫婿分给别人么?好端端的一副玉镯子,真真给这赤luoluǒ的jiāo易糟蹋了,同时也糟蹋了她这双白嫩如雪的手腕。
姨奶奶见方耶茹不说话,便又接着道,“耶茹,这次梓源出事儿,多亏了方二老爷,这份恩qíng梓源自是铭记在心,他曾当面对着我发誓,一辈子都要对你好,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喝醉酒打你。我怕他不同意纳妾,所以这事还希望你能劝劝他,望他能体谅娘的一片苦心,就算为了娘让他再娶一房媳妇。”
方耶茹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口口声声称着心疼媳妇的婆母嫌弃媳妇不会生育不说,还要媳妇亲自劝着夫婿纳妾,这样的婆母还真是会心疼媳妇,她的心彻底凉透了。
原本她就因着没能生育心里愧疚不安,曾经她自己也想着让朱梓源再寻一房媳妇,但朱梓源却在这个时候要纳妾,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她因为他的bào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寻回一条命又碰着朱梓源关进大牢,她日日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归来,盼望着能过几天安稳日子,他却选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要纳妾。
她在心里低低呐喊,方耶茹,你忍你让,忍让到尽头就是为了做一个心甘qíng愿将夫婿拱手让给别的女人的胸怀宽广之人么?
泪在眼里打转转,但方耶茹始终咬着牙没再让它落下来,她已明白,泪水已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晚上,朱梓源早早的回了园子里,在外间稍坐片刻便回到房里,见方耶茹正头朝里斜身靠在chuáng上,便软声细语问道,“耶茹,怎么这么早就上chuáng了?”
“累了。”方耶茹懒懒答道。
朱梓源轻步走过来,柔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累了。”
朱梓源贴着方耶茹在chuáng边坐下,一只手轻轻抚在她身上,见方耶茹仍是半躺着不再说话,便试探着问道,“我听小桃说娘今天到园子里来了?有什么事没有?”
方耶茹朝里的面上露出一丝冷然,“没什么事,说些闲话而已。”
朱梓源脸上稍显不悦,顿了顿继续道,“娘最近身体不好,你没事多去静心园陪陪娘。”
“我知道。”
朱梓源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起身从chuáng边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两眼盯着方耶茹的后背。
方耶茹却不理会他,转过身下chuáng,轻声道,“天不早了,早些歇着吧。今儿个你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