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景横波道:“往下。”
往上可能还有斗篷人和他的畸形军团在等着,往下虽然靠近琉璃沼泽,但绝对没有别人在,底下一览无余,何况天弃还在掠阵。
宫胤点点头,他似乎不想多说话,景横波看看他,觉得他脸色似乎太过透明了些,心中的担心涌上来,忍不住问:“还好吗?你单独对上许平然,许平然好像还在你手下受了伤,你呢?你没事吧?”
“当然没有。”宫胤答得很平静,平静到让人无法产生怀疑,景横波却依旧不放心,追问,“那为什么你要……”
“小心。”宫胤忽然将她一推,两人闪开一丛落下的火焰,明城不知到哪里去了,上头,成孤漠顺着崖壁飞快地下来,坚硬的铁手抓在崖壁上,崖壁就是一个dòng。
景横波落在另一边的一处凸出处,勉qiáng抓着藤蔓站稳脚跟,却听见宫胤忽然道:“横波,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景横波一怔,不明白他在这时候忽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随即便想起自己想好要告诉他的秘密,心中泛起一股甜蜜,刚想要说,看看四周已经bī近的恶心怪物,又觉得在这样的“人”面前,说起这样一个好消息,实在太影响感觉,便微笑道:“等把这些人打发了,我就告诉你。”
“横波,”宫胤却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答什么,自顾自道,“那是了,你还有话没说,还有很多事没做,所以,得继续下去,像一开始一样。”
“是啊,”景横波眯起眼睛,憧憬地道,“我们还有很多话没说,很多事没做,我也想回到一开始,比如回咱们曾经落难过的那山林里去旧地重游,看看那些猴子还在不在。”
“或者静庭也可以。静庭红枫红时景致最美,相信你还记得。”
“是啊。”景横波笑弯了眼,想起那年静庭红枫树下对酒,真心话和大冒险。
“那就记得要去。”宫胤刚说完这句,头顶上呼啸风起,成孤漠已经bī近,不知何时绯罗蹲在了他的背上,这两人组合看起来简直像对寄生shòu。
景横波正想着,是cao纵旁边那棵树揍这两人满头开花呢,还是将他们凌空抓下崖壁,就听见宫胤道:“好好呆着。”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随即掠了开去。
景横波一时有点发怔,忽然觉得,他今晚的态度动作都颇有些怪异,这让她心莫名地砰砰跳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景横波并没有溜地滑了下去,所经之处,崖壁上泛一股闪白的光,随即身边不远处一声怪叫,吱嘎嘎一阵爪尖摩擦崖壁的瘆人声响,已经bī近她头顶的成孤漠,吱溜溜从她身边擦身而过,速度极快地一路向底,成孤漠不死心地一路抓挠,想用自己足可裂铁石的铁爪抓住崖壁,却依旧不可自控地滑了下去。
一些冰凉细碎的东西迸溅到景横波脸上,她抬手一摸,发现是碎石夹着冰晶,不禁哑然失笑。
宫胤用他qiáng大的冰雪真气,瞬间将崖壁冻凝成冰面,成孤漠单臂有力,其余三肢却是寻常,当然会一路滑下去。
人影一跳,绯罗见势不妙,从成孤漠身上翻滚了下来,她身在半空,急于找个地方落脚,好容易看见一处崖壁凹陷,正要掠过去,忽然断裂声响,一棵崖壁上的小树翻滚落下,正砸在她伸出的白骨手上,与此同时听见景横波的声音,“下去!”
绯罗一声尖叫,带着满身的火焰被树砸了下去,冰晶遇见火气,“嗤”一声,底下弥漫上一层浓浓的白雾,景横波不仅没看见绯罗和成孤漠到底有没有到底,一时也没看见宫胤。
这让她有些不安,宫胤怎么还没上来。
忽然听见对面崖上,有人在喊她,“横波。”似乎是宫胤声音。
景横波下意识看过去,对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她正凝足目力,忽对面qiáng光一闪。
qiáng光!
无与伦比的光。
难以形容为何这光竟然有这么亮,近似激光一般的白亮刺眼,景横波猛地闭上眼,瞬间眼前一片金星乱闪,眼泪不可自控地哗啦啦流了出来。
她一闭眼便心知不好,随即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轻轻一推。
她不由自主向下坠去,听见头顶明城声音,哇哈哈一阵大笑。
“哈哈哈你还是死于我手!”
“哈哈哈哈叫你抢我的东西!叫你抢我的王位我的人!”
后头的话景横波没听,她大叫:“天弃!”睁开眼,眼前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是因为先前底下的雾气,还是自己眼睛真的受伤了,她努力回想整座崖壁的位置,回想哪里可以立足。
风声忽止,身子一停,一双手臂接住了她,她舒了口气,心想真好。
真好,任何危机时刻,他都在。
真好,永远在他怀抱。
身下的胸膛似乎有些冷有些僵硬,她此刻心中满是放松和欢喜,并没有在意,只想着他刚刚运功,自然是冷的,忍不住双手抱住他脖子。
宫胤却拉开她的手,将她向一边崖壁抛出去,她此时稍微恢复了一点视力,正看见底下天弃已经冲出来接应,笑道:“不用抛,不如……”
她想说不如一起下去,有天弃接着反正没事,这崖壁上反而危险,斗篷人的怪物太多了。
还没说完身子已经飞出,然后她隐约似乎看见天弃手一扬,似乎掷出了什么东西,穿云破雾,直达她和宫胤这个方向。
她想着天弃将宫胤接下去也好。
她想着自己gān脆在崖壁上解决了明城,然后再和宫胤会合。
她想着她和天弃和宫胤三人联手,今儿一定要把斗篷人留在这里。
然后她看见了一抹星火。
从天弃手中飞出的一抹星火。
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飞升盘旋,在宫胤脚底炸开,霍霍缠上了宫胤的脚踝,将宫胤的身子向下拖去。
“啪”地一声她后背撞在崖壁上,瞪大还在流泪的眼睛,大声道:“天弃你那是什么东西,莫要伤了宫胤……”
她话音戛然而止。
心跳却在一瞬间飙至顶峰。
透过朦胧的视线,她隐约看见,那绳索……那绳索并没有如她想象一般,拉着宫胤越过丈宽的琉璃沼泽,那绳索的方向,正直直向下拽去!
方向正对着沼泽!
而宫胤似乎被星火所伤,无法更改坠落的轨迹!
“不!”她猛地向下扑倒,顺着残冰犹在、十分滑溜的崖面向下猛滑。转眼滑到崖底,她脚勾住崖壁fèng隙,探身伸手猛够宫胤手臂。
一臂距离!
“拉住我!”这一刻嘶喊近乎哀求。
眼前雾气更浓,他似乎有抬手试图来接,又似乎没有,眼前云雾浓淡,盘旋往复,似命运的神秘安排,不至最后不见全貌,隐约触及他微凉的衣袂,留在手指尖的清冷触感,一滑而过。
一滑而过。
仿佛利刃也在瞬间滑过心脏,剖经脉碎心房,鲜血狂涌,疼痛不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