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她转头听着外头动静,夜色渐渐的深了,四面人声喧哗,今天从人众多,护卫们在平地上搭建了帐篷,准备宿营,正中间最华丽最大的一顶是景横波的,还没有扎好,两边宫胤和绯罗的已经建好,把守森严。
马车暂时无人理会,就在翠姐三人以为景横波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懒洋洋抬了抬手。
“要吃东西。”
大量的食物被送上来,景横波居然胃口很好,带着她的新宠霏霏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吮吸着指甲上沾到的ròu汁,转头看着绯罗的帐篷,眼神灼灼有光。
翠姐看见她这样的眼神,莫名其妙打个寒战。
“来点臭咸鱼,越臭越好。”景横波点菜。
这要求有点离奇,好在现今各族护卫都有,臭咸鱼正好是某个部族的爱物。臭烘烘的咸鱼很快送了上来,景横波嘿嘿嘿地笑起来,声音听起来挺瘆人的。
她吃gān净了一大堆碗盘,翠姐静筠三人捧了下去洗,马车内空了下来。
景横波开始了细致的工作。
她将臭咸鱼剥开,鼻子嗅来嗅去,选了最臭的肚腹部位,用一块绸巾小心地包好。
随后她又把臭咸鱼分外坚硬的刺剥了下来,霏霏凑上来,对着刺撒了一泡尿。
被霏霏尿泡过的鱼刺,泛出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几分诡异。
霏霏发出嘿嘿的笑声,抓起一根刺,对着屁股虚虚刺了刺,大脑袋晃了晃,喝醉酒般一个踉跄,扑倒在自己的尾巴上。
景横波给这家伙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哈一声笑起来,“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片刻后,翠姐等人擦着手回到马车上,环视着空dàngdàng的马车,愕然不解。
“大波哪里去了?”
……
景横波四面打量着绯罗的帐篷,撇了撇嘴。
襄国女相的帐篷看起来虽然没她那个大,帐篷材质和里头装饰却极尽华贵,果然是区别待遇。
景横波取出那包鱼刺,掀开帐篷门口的地毯,计算着步距,将鱼刺渐次埋入地下。
这鱼刺原本她是想埋到榻上的,既然霏霏给加了料,那就给女相大人踩一踩好了。
景横波爱惜容貌,所以非到不得已也不愿伤人容貌。
帐篷里静悄悄的,景横波身后的帘幕似乎被风chuī开一线,隐约似有乌黑的光芒一闪,转眼却又不见。
景横波屁股对着帘幕,自然毫无所觉,专心埋完鱼刺抬头一看,帐篷是用木架子架起来的,头顶有一根圆木支撑,她想了想,发出一声轻轻的呼哨。
白影一闪,霏霏悄无声息潜进来。
景横波指指那根圆木,做了个抹脖子手势,霏霏立即明白,窜上去爪子唰唰一阵乱挥,嚓嚓几声,圆木出现深深的裂痕。
景横波打个响指,笑逐颜开。转头四面看看,寻找什么东西比较顺手可以用来砸人。
大波报仇,绝不过夜。谁摔了她一个马趴,她就请谁泥地上打几个滚。打几个滚还不够,最好扑上去噼噼啪啪一顿,当然绯罗武功看起来挺高,她得想好退路,万一走不掉,就用硬物砸断支撑木,砸她个铺天盖地。
桌几上有个双耳瓷瓶,她满意地点点头。掂了掂手中臭咸鱼包儿,那股销魂的气味更qiáng烈了。
她微微有点犹豫,这臭咸鱼包儿原本是打算扔到宫胤被窝里去的,但此刻离开绯罗帐篷似乎不太方便报复计划开展,她正思考着,忽听外头步声话声传来。
“……夜深露重,你我何必站在外头议事,不如进我帐篷,咱们秉烛把酒,彻夜长谈,岂不是好?”
是绯罗的声音。宫胤似乎轻轻“唔”了一声。
景横波咔擦一声险些捏碎了手中的臭咸鱼包——彻夜长谈?谈你妹啊?
帐篷外人影晃动,即将进入,要走只能趁这时候,景横波却不想走了。
她要看看这对狗男女打算彻夜谈什么!
唰地一个转身,目光四处一转,她发现帐篷后头垂挂着帘幕,赶紧掀开溜了进去,一进门就绊到东西往前一扑,身下软软,原来是chuáng。
绯罗可真讲究,住个帐篷也分出个里外间。
景横波低头看看雪白jīng致的chuáng单毛毯,看得出这位也有洁癖,chuáng上连丝皱褶都没有,她无声呵呵一笑,穿着鞋子上了榻,脚踩在洁白的枕头上,跷起二郎腿,我晃,我晃,我晃晃晃……
鞋底泥土簌簌地落在毛毯的fèng隙里,有些落在了chuáng边的fèng隙中,隐约chuáng下的黑暗中似乎有点微响,景横波却没在意。
chuáng下,一个人影护着头,恼怒地看着上方,不明白好好的chuáng怎么会有灰土掉下来?
景横波忙忙碌碌,把臭咸鱼塞进三层褥子下,有点遗憾地叹息一声,这东西她原本是打算塞在宫胤褥子下的,这样,当他上chuáng时,会闻见臭气,但却找不到臭源,多汁的臭咸鱼ròu经过挤压,也会慢慢渗透到褥子内,那股销魂气息就可以幽幽盘旋,经久不散,爱gān净的尊贵国师,非得折腾一晚上换被褥睡不成觉不可。
现在这美好馈赠,只好给绯罗享用了。
臭咸鱼放好,她跪在chuáng上满意地拍拍,隔着chuáng褥,臭气淡了很多,这样效果最好,保证能折腾得绯罗一夜睡不好。
咸鱼的臭气不能透过三层褥子传入景横波鼻子,却和chuáng下只隔着一道chuáng板,那股销魂的刺鼻的气味,极其具有穿透力。
chuáng下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死命捂住鼻子,奈何那气味实在凶猛,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
“噗”。一声轻响。
“谁在打喷嚏?”这一声景横波听见了,狐疑地坐直身子四面望,chuáng头忽然垂下霏霏的大尾巴,幽紫的大眼探下来对她慢慢地眨,景横波松一口气,“原来是你这家伙。”
chuáng下黑暗里,有人痛不yù生地捂住鼻子……
景横波又舒舒服服躺下去,外头帘子一掀,有人进来了,景横波忽然想起一件事,暗呼:糟糕!
她在门口埋了加料的鱼刺,这要万一被宫胤踩上……
景横波抱着被子滚了滚,心中稍稍煎熬了一下——要不要暗示他呢……一探头看见映在帘幕上俪影双双,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踩上就踩上,踩死活该!
门口处传来一阵轻笑,绯罗此刻的声音比白天柔婉了许多,“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我这里又没有老虎吃了你。”
景老虎盘腿坐在chuáng上,夹着绯罗雪白的枕头,yīn测测盯着帐篷口。
宫胤还是站着不动,声音冷若玉珠:“女相,方才你说有秘密军qíng要与我密议,如今可以说了吗?”
绯罗一声轻笑,“国师好心急。”
宫胤不语。
两人站在帐篷口不进不退,景横波瞧得心痒难熬。
“其实我不说,国师也应该知道了。”绯罗笑声柔腻,就在帐篷口聊起天来,“一旬前,斩羽部忽然和耶律大人反目,双方据说在天望河有过一场恶战,各有损伤。之后斩羽部暗杀耶律大人,耶律大人雷霆震怒,随即反击,在朝中制裁斩羽族的官员,一日之内流放官员十六人,双方矛盾激化。随即,除我襄国和最弱的商国之外,其余四国七部,或多或少都卷入了斩羽和耶律之争。耶律掌控左皇城,斩羽部及其支持者则掌握了外京畿十三坊,您麾下的玉照军则处于两者之间,保持中立并管理宫城,拱卫京城的亢龙军则全军戒备,封锁京城,等待您的回归……皇城暗流汹涌,稍不小心便有滔天大祸,此刻是战是和,是qiáng力镇压还是疏导引流,我的国师,整个皇城乃至大荒,都在等待您的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