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妃
下人们看着身边的同伴,都有些犹豫,不敢上前去拉顾弥雪。他们这些做下的人为了保住小命,行事都十分的谨慎,不敢行将踏错一步。
前人虽说落架凤凰不如jī,但也有名言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考虑的有两点,一则,顾弥雪现在虽然失了宠,但也是萧煜明媒正娶回来的侧王妃,是皇后亲自赐的婚,身份尊贵。二则,没有多少丫鬟能撑得过二十下的杖刑,当朝丞相家的千金若是真让他们打死了,那可是要把全家老小的命都搭进去的。
“怎么?本王妃的话,你们没听到么?”廖蝉衣一手抚上腰间的蝎尾鞭,美眸中隐隐含着怒意,“信不信本王妃扒了你们的皮?”
一大群丫鬟下人齐刷刷的跪倒,连身道:“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该死……”
“你们的确该死。”廖蝉衣咬着贝齿,目光一凛,手中的长鞭挥出,“啪啪啪”的一串声响,打在了一圈丫鬟下人的身上,有几滴温热的血溅到顾弥雪的脸上,令她这个讨厌血腥味的人稍稍有些反胃。
丫鬟下人们被抽到了手臂,脸或者肩,带勾的蝎尾鞭宛如倒刺一般生生剜下一块块血皮,但他们却不敢叫疼,只能一个劲的给廖蝉衣磕头求饶:“正王妃息怒,正王妃饶命……”
“废物!”廖蝉衣再甩长鞭,又将一gān丫鬟下人抽了一遍,怒斥道,“都是一群没有的废物!你们不敢动她,本王妃自己来!”
双手被人架着拖进了紫梦轩,顾弥雪并没有放抗或者挣扎,因为她知道廖蝉衣是在拿她开刷。所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正王妃要整死一个丫鬟,那不是chuī口气那么简单的事。不过因为她的身份特殊,萧煜都没有要她的命,她不相信廖蝉衣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当着下人的面打死她这个丞相的千金,嘉清王爷的侧王妃。除非……这个女光长脸蛋不长脑袋,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把她绑起来!”廖蝉衣握着鞭子虚舞了一下,抽在青石板上,命令下人们把顾弥雪绑在一根合抱粗的木柱上。
连设备都准备得这么齐全,看来这个廖蝉衣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私设了刑堂。原先顾弥雪还觉自己不去招惹别人,麻烦也不会找上门,但现在看qíng况,她就是躺在地上也会中枪。
“顾弥雪,二十鞭,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廖蝉衣一手捂着鞭柄,一手卷着鞭子的另一端,在她面前拉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一双满含笑意的秋水眸子漫不经心的把顾弥雪打量了一番。
“正王妃若是尽兴,打死小雪又何妨。只不过……”顾弥雪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她,但拖延时间往往都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她直视廖蝉衣,不卑不亢道:“只不过王爷把奴婢分配到张妈手下,日后还要让奴婢回东涴居去当值,正王妃现在打死了奴婢,王爷恐怕会很失望。”
“东涴居?”廖蝉衣笑了起来,心qíng很不错的样子,“还是王爷考虑得周到……像你这种朝三暮四,不守妇道,臭烘烘的女人就该去那里,和那些个下等丫鬟一起倒夜香。”
顾弥雪却不恼,低眉顺眼道:“正王妃说得极是。”
“啪!”一记响鞭毫无征兆的甩过来,从顾弥雪的肩一直划过肚皮,立刻有血慢慢的从衣服里渗透出来,染红一片衣衫。顾弥雪吃痛,眉头紧皱,倒吸了一口气,qiáng忍着没有呼出声来。
“打死你一个小小的贱婢,王爷会过问?可笑!”廖蝉衣说着反手又是一鞭,抽在顾弥雪的手臂上。顿时皮开ròu绽,血ròu模糊,疼得她几yù晕厥。
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走进来,跪在廖蝉衣面前禀报:“禀正王妃,张妈……张妈正在门外求见。她说……她说……”
“她说什么?”廖蝉衣有些不耐烦。
那丫鬟身体一抖,慌忙道:“张妈说小雪是王爷送到她的凝翠阁去调/教的,如果小雪犯了错,惹了正王妃不高兴,她也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请正王妃连她也一并罚了。”
“她威胁本王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廖蝉衣怒不可遏,但终归还知道张妈在王府的地位,不敢真的把她也绑起来抽几鞭子。
“顾弥雪,这回有张妈出面保你,本王妃就暂且放过你一次,下回,你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第七章 不期而遇
旧伤还没痊愈,又添新伤,顾弥雪当夜就高烧不退,陷入长时间的昏迷。浑浑噩噩中,想念的还是生活在时空的另一端的亲人朋友们。她的魂魄好像脱离了ròu体,回到了二十一世纪。青黑沉重的墓碑上镶着她生前笑得最灿烂的一张照片,年轻的生命化作了一个冰冷的名字,洁白的jú花堆放在墓碑下,兀自凄美。
父母的恸哭和朋友的眼泪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就连和她提出分手的前男友也来了,在她的墓碑前哭红了双眼。她多想出现在他们面前,安抚他们的悲伤,告诉他们自己没有死……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触抚到他们的身体,只用难以排遣的伤痛一遍一遍折磨着自己。
醒来枕边已然被泪水浸湿,琴儿守在她的chuáng边,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窗外夜色深深,皓白的月华宛如流水一般流淌了一地,映在眼底也是一片柔和和静谧。浮躁不安的心缓缓的平息下来。她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口gān舌燥,见琴儿满脸疲倦,睡得正酣,不忍心叫醒她,自己扶着chuáng沿轻手轻脚的下了chuáng。
大概是昏迷的时间太久了,醒来就再也没有睡意。顾弥雪走到窗前,推开半扇窗,让更多的月光照进来。微寒的空气中隐隐还有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神为之一清。顾弥雪闭上眼睛微仰着脸庞,用心去感受这一刻的宁和,方才似梦非梦的那一幕渐渐从脑海里淡去。
忧伤不在,孤独不在,整个人轻慡了许多。
萧煜从太子府的酒宴上回来,独自在王府里醒酒,鬼使神差的走到凝翠阁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月夜美人图。
如果论姿色,顾弥雪并不是那种美得倾国倾城,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惊艳难忘的绝代佳人,但她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清净秀雅,芳华幽妍,宛如一抹温淡的月光,明明看得见,却拥抱不到。
此刻,顾弥雪未仰着脸面向夜空,面庞美妙得如同乐律,明暗的光影勾勒着她因为生病而更显苍白的容颜,为她的镀上了一层清虚的光华。长密的眼睫微微垂下,盖住清透的眼眸,在她的脸上投下小小一片暗影。她浅色的薄唇轻轻扬起,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qíng似乎几位舒畅。
夜风徐徐chuī过,拂过她未经挽起的发丝,宛如风中飘飞的柳絮。而她整个人靠在窗台上,单薄的衣衫随风舞动,仿佛是一只会破茧而出的蝶……
萧煜看得有些痴,原本已经醒过来的醉意此刻又漫了上来,直到顾弥雪感觉到他粗沉的气息,转过脸来,将清冷的目光投到他的身上,他才回过神,肃了肃容,一开口又是恶毒的话:“顾弥雪,原来你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