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伸着手的洛婉如怔住了。
跌倒在地的洛婉兮顺势跪在二老面前,眼底弥漫起雾气,渐渐的汇聚成泪珠,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淌,毫不间断。她朝着二人重重磕了三个头,声泪俱下:“叔祖,叔祖母救我。”
见她白莹莹一张小脸满是水光,神qíng无助,目光哀求,三老夫人心头一刺:“好孩子这是怎么了?你慢慢说,你叔祖定会主持公道。”怜贫惜弱,人之本xing。何况她老人家眼睛又不瞎,就洛婉如那反应要说没做亏心事,才是有鬼了。欺负一介孤女,好不威风!
何氏袖中的手握紧了,眼里闪过冷光,稍纵即逝。
吴氏捏了捏帕子,看了惊诧莫名的洛齐翰的一眼。
洛郅目光深深的看着洛婉如,不知在想什么。
洛婉兮悲声道:“我落水并非意外,而是王婆子故意为之,她还奉命看着我不许我立马被人救起来。而白表哥被人引了过来,万幸表哥才进了园子就被我的丫鬟拦住,否则……”洛婉兮已经泣不成声。
否则若让白暮霖瞧见洛婉兮湿身,初夏女儿家衣衫单薄,清白就毁了。洛婉兮可是定了亲的!
“好歹毒的心思!”三老夫人怒不可遏,只以为是姐妹间斗气,哪想如此恶毒,这是要毁人一辈子啊!
说话时,三老夫人一直看着洛婉如。
洛婉如瑟缩了下,qíng不自禁的后退了几步。
何氏阖了合眼,看向跪在地上泪水潸然我见犹怜的洛婉兮,比起四丫头,女儿真的被宠坏了,胸无城府,哪里斗得过人家。
“你可有证据?”三老太爷十分冷静,心里他也有了偏向,但是他得看证据。
洛婉兮:“王婆子亲口承认何妈妈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让她如此害我。”
何氏拍案斥责:“荒谬!何妈妈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大费周章害你。”
三老夫人看着何氏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老大家的稍安勿躁,且听婉兮丫头说完。”
何氏抿了抿唇。
洛婉兮:“柳枝。”
低眉顺眼的柳枝趋步上奉上王婆子的口供。
洛婉兮又泣声道:“要不是我事先做了防备,现下王婆子已经被灭了口。对方如此心狠手辣,竟是连人命都枉顾,叔祖,叔祖母,我实在是害怕。今天她们只是想毁我清白,谋害王婆子,有朝一日她们会不会想要我的xing命。”
第一次摔倒可以说是大意,摔第二次那就是傻了。王婆子是个关键,为防万一,她把人看守在陶然居里,哪想这样都差点被人在王婆子的药里惨了致人发热的东西,到时候王婆子死于高热,既灭了口又让她背上了人命。
多么周全的计划,周全的让人骨寒毛立,可更让洛婉兮心惊的是对方的无孔不入,她这般严防死守都差一点着了道。才来不久的洛婉如一行人会有这本事?
看完供词的三老太爷,目光如电般投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婆子,似乎又成了当年嫉恶如仇的大理寺少卿,点了点供词:“你可认罪?”
何氏盯着王婆子道:“你确定是何妈妈指使你?”
三老太爷警告的扫她一眼,冷笑一声。
何氏面皮微微一抽,置若罔闻。
王婆子抖如糠筛,彷佛下一瞬整幅身子骨都要散架。
洛婉兮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心知王婆子肯定在人神jiāo战,她想反悔,她不敢得罪大房。洛老夫人到底老了,洛婉如能收买这些人,何尝不是因为她们知道,大房才是一家之主,尤其是洛老夫人这一场病下来,洛婉兮敏感察觉的下人态度的变化。然就算王婆子反悔也无济于事,三老太爷有的是手段让她说真话。
王婆子脑子从来没转的这般快过,一会儿是自己得罪了大房会是个什么下场,一会儿又是自己反悔了,事后大房为了永绝后患会不会再害了她,翻来覆去的琢磨,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三老太爷却没这么好的耐心,一撂茶碗:“来人,带下去审问。”
王婆子一个激灵如梦如醒,对上三老太爷如炬的目光,又想起差点抹到自己伤口上的能要了她命的药,咬了咬舌尖终于有了决断:“老奴认罪,都是何妈妈指使老奴,老奴不想答应的,可何妈妈拿老奴一家老小威胁,老奴不敢不答应,三老太爷饶命,四姑娘饶命。”说罢以头触地砰砰砰直响。
三老太爷眼都不多眨一下,还是命人带下去再审问一遍确保无疑:“传何妈妈!”
何氏心沉了又沉。
吴氏面色也有些僵硬,洛齐翰心里咯噔一响,目光凝重起来。
第二十八章
传唤何妈妈之际,洛婉兮指着噤若寒蝉的医女对三老太爷道:“三叔祖,就是此人yù加害王婆子,幸好被及时制止。”当时qíng急之下她刺王婆子那一下颇为用力,遂伤口十分深,洛婉兮也怕王婆子有个好歹便死无对证,故去请了谢府医,哪像跟随而来的医女竟然暗下杀手。问她受何人指使,她闭嘴不言,洛婉兮也没时间审问,索xing让三老太爷审,有什么比亲自审问出来的结果更值得相信。
三老太爷目光一沉,声若响雷:“你受何人指使?”
吴氏脸色微不可见的一白。
医女身体抖得不成样,按在地上的双手蜷缩成一团,冷汗如雨下:“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三老太爷重重一击案几,冷笑:“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保你背后的主子不成。实话实说,还能求得从宽处置,若是冥顽不灵,这等害主的刁奴,拖出去乱棍打死也不足惜。”医女都是从家生子挑出来培养的,身家xing命都捏在主家手里。
医女骇然变色,惊慌无措的磕头求饶,大声疾呼:“三老太爷饶命,三老太爷饶命,是凉月姑娘命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凉月,吴氏跟前的大丫鬟。
吴氏脑海里嗡的一响,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她嘴唇剧烈的哆嗦着,似乎想解释什么,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直愣着双眼。
知妻甚深的洛齐翰一颗心直往下坠,难掩失望的质问吴氏:“你为何如此?”洛齐翰实在不明白,妻子和洛婉兮一直相处和睦,她怎么会去害洛婉兮。qíng感上洛齐翰不愿意相信,但是理智上不得不相信。
在王婆子和医女被带进来那一刻起,吴氏就知道这事瞒不住了,事到如今,吴氏已然没了侥幸心理。三老太爷审了一辈子案件,活生生的人证落在手里,还拍他审不出真相,现在否认,到时候被审问出来,只会更丢人。
吴氏深吸一口气后站起来,不敢看洛齐翰失望的脸,对着洛三老爷深深一鞠躬道:“是我让凉月做的!”
“你!”洛齐翰指着吴氏,痛声道:“为什么?”
为什么,吴氏满嘴苦涩:“我娘家光景越来越差了,怕是过不了两年后的遴选,保不住皇商资格。”士农工商,等级森严。皇商和商差了一个字,地位却是千差万别。再有钱的商人也只是商人,可皇商却能算半个士族,所以皇商可以与官宦人家联姻,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确保自己能在每隔五年一次的遴选中留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