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
南宁侯跪伏在地,疾呼:“陛下明鉴,国书一事,臣也是今天才听说。”
皇帝眯眼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南宁侯:“你不要让朕失望。”目光在众臣中逡巡一圈,定在了杨炳义身上:“两年前的国书一事以及赵芳昌的下落,朕要在三日内得到一个结果,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跪在地上的南宁侯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如坠冰窖。
“臣领旨!”杨炳义目光一闪,拱手道。
皇帝沉吟了下,对凌渊道:“倭国和谈之事jiāo由卿家处理。”区区倭国来使,哪里值得他亲自接待。
凌渊也抬手一拱:“臣领旨!”
回到兰涛阁,憋了一路的陆钊终于忍不住了:“姑父,您说,这次南宁侯是不是栽了?”杨炳义岂能放过这个扳倒南宁侯的机会。
“至关重要的人证和物证都没了,想一竿子打死江进很难。”凌渊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坐下。
“万一还有漏网之鱼呢,毕竟姑父也没想到会冒出一个黑田秀秋来不是?”陆钊故意抬杠。
凌渊抬眸睨他一眼:“你很高兴?”
陆钊清咳两声摸了摸喉咙:“姑父想多了。”瞄到紫檀平角条桌上的茶壶,忙殷勤地倒了一杯双手递过去,问:“要是他来求您,姑父会帮他吗?”
接过茶杯的凌渊往后靠了靠,淡淡道:“赵芳昌这个人和他手里的证据不可能出现,我答应他的事绝不会食言。可眼下之事与我何gān,要怪就怪他的好儿子!”
陆钊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姑父您是说,那个倭人是江枞阳找来的,就说他怎么能如此顺利的见到陛下,不对啊,姑父,你怎么会这么清楚。”猛地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期期艾艾凑过去,问:“您早就知道了!那您怎么不帮他,您不是要用他吗?”
凌渊划了划杯盖:“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陆钊愣了下,顿时感动的不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凌渊。
凌渊瞭他一眼,冷冷道:“我只是不想你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陆钊,外人知道你话这么多吗?”
陆钊气结,满腹的感动登时不翼而飞。运了运气,陆钊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担忧:“那南宁侯会不会为了自保,把姑父拖下水。”
凌渊合上茶盖,抬眸要笑不笑的看着陆钊。
陆钊打了个哆嗦,南宁侯要真敢攀扯姑父,绝对会后悔的。
三日期限内,杨炳义终究没能找到赵芳昌的下落,心知此人已是凶多吉少。大庆如此幅员辽阔,随便往哪个旮旯里一埋,想找到除非神仙显灵。
幸好两年前的国书之事他有了眉目,起码在皇帝面前有一个jiāo代。赵芳昌虽然失踪了,但是他的副官和属下还在。凭着一些蛛丝马迹,杨炳义成功撬开这些人的嘴,确认两年前确有国书一事。
赵芳昌一gān人等欺君罔上,假传口谕的罪名落定,然而若想凭此定南宁侯的罪却不能够。此事前前后后都是赵芳昌在做,南宁侯根本没有露面。加上文阳长公主特意从临安赶来求qíng,最终皇帝以失察的罪名革了南宁侯的职,令他在家反省。
第三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临安城上上下下还沉浸在南宁侯府世子之位更迭的不可思议之中。冷不丁又听闻南宁侯竟然被免职,一桩紧接一桩,应接不暇的众人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好一阵,街头巷尾,茶寮饭馆都在议论南宁侯府。
有南宁侯府是非在前头顶着,洛府分家之事便显得不那么引人注意了,洛家对此乐见其成,谁愿意自家之事被别人放在嘴上过来过去。
洛氏宗族内年高望重的族老并三位姻亲长者被洛老夫人请来旁观分家,也作为见证。
祖宅祭田这些是必须要留给嫡长子的,洛老夫人便将其余财产等分成八份标上记号,接着将写了相应记号的纸投入锦盒之中,由各房上来抽取。嫡出的大房、三房、四房可取两份,剩下的二房和五房各一份,之后若嫌自己的东西不好,只能怪自己手气不好。
这都是事前就说好的,故进行的颇为顺利,洛老夫人又留了前来旁观分家的亲友用膳,其乐融融。
洛府分家之事自此圆满结束。
若说有谁不满,那便只能是二夫人叶氏了,她坚信洛老夫人藏了一部分家财给自己亲生的那几个,却偏要做出一副公平的嘴脸。面上叶氏不敢显露,私下回到屋里好一通牢骚,十分想找人唠叨唠叨洛老夫人的偏心。
放眼一圈,同是庶媳妇的吴氏还在家庙里,眼珠子转了几圈,叶氏就找上了施氏,对着施氏,她自然不会说洛老夫人偏心嫡子,她又不傻,她说的是:“这一趟家分下来,我突然发现原来四侄女和九侄儿才咱们家小一辈里最有家底的了。偌大家财就姐弟俩人继承,母亲又如此疼他们,私下不知要贴补多少。不想还好,一想可不得了,日后四侄女出嫁可不是十里红妆无尽头。”
施氏有三个亲儿子,加上庶出那两个,分一分,亲儿子都不如洛邺这个孤儿多呢,她就不信施氏没想法,当娘的哪个不想给孩子留最好的。她女儿出嫁在即,这一年叶氏睁开眼就是女儿的嫁妆,一想洛婉兮的嫁妆,叶氏酸的都能拧出汁了。
叶氏正冒着酸,就听见一声冷笑,回神便见施氏柳眉倒竖,粉面带煞,叶氏不由心里突了一下。
“早知今日,二嫂何不少生几个,若只生一个,可不就多了。”施氏yīn阳怪气道。
叶氏被她噎的差点没翻白眼,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极了。
施氏冷笑一声:“好男不靠分家饭,好女不图嫁妆衣。桩哥儿,濛姐儿几个竟是要指望这份家产娶妻出阁了。二嫂困难至此,怎么不早说一声,我这就和我家老爷去信说一声,多的没有,千把两银子我们还是能拿的出来。”
眼见着施氏站了起来,一幅要去给洛四老爷写信的架势,吓得叶氏慌了神,赶紧站起来拉住施氏,赔笑:“我这就是随口一说,四弟妹怎么就当真了呢!”
施氏睇她一眼,皮笑ròu不笑:“这话可不能乱说,隔墙有耳,要是叫不长眼的下人听了去传开了,外人还以为二嫂眼红三房家产要谋夺呢!”
叶氏一张脸都僵硬了,只觉得施氏的话跟刀子似的,刮的人脸皮疼,她不就是抱怨几句,到了她嘴里怎么就成自己要谋夺三房家财了。三房孤女稚子,她可不敢担上这名声,以后怎么见人啊!
好声好气安抚了施氏,叶氏落荒而逃,她是怕了施氏这张嘴,没过几日就向洛老夫人提出告辞。
洛老夫人自然不会留她,到了七月,施氏也要离开。一改叶氏时的不以为意,洛老夫人万分不舍,可儿子那需要主母打点,几个孙儿也需要母亲照顾,遂洛老夫人不得不但忍痛放行。
洛婉兮和洛邺也恋恋不舍,尤其是小洛邺一听施氏要走,抱着施氏的腰就哭起来。他自襁褓中失去了母亲,洛老夫人和洛婉兮再疼她,也弥补不了丧母的缺憾,而施氏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他对母亲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