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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雪

作者:薄暮冰轮 时间:2023-02-06 12:01:38 标签:薄暮冰轮

“回江南,去看莲花……”
“听着采莲的歌,在荷叶底下睡着。”
“荷叶底,看得见一片片蓝色的天……还有小鸟和蜻蜓……”
可是,他的夏天已经过去了,即使是温暖的江南,莲花也只剩下了枯萎的残荷。
他要的,从来都太晚。等到一季花落,他才会记得那些花儿的美好。
人,也每每等到错过,等到不能相守,才想起那个人的好。
李骥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着他沉默。
秦素要的,太简单。可是最最简单的愿望,却往往成了最最难以实现的悲哀。
他的脆弱,他的无奈,还有他说不出口的悲哀与思念。
“素儿,你只是太累了,睡吧,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李骥低低地在他耳边说。
“你骗我,你又骗我。我知道一切都不会好了……不会了。”秦素轻声说道。
你骗我,你总是骗我。
可是,我却qíng愿你永远骗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不知道,即使瞎了,我也可以闭着眼骗自己是天太黑。
偏偏,你的谎言总有揭破的一天。
我不要那一天。
第三十四章 并蒂莲花
你瞒我,你骗我。
是。
那么,就骗得更久一些,瞒得更深一些吧。只要我不知道,就永远活在我自以为是的真相里,活在南柯一梦里……继续瞒我,继续骗我,只要,我不知道,就好。
“素儿,该喝药了。”李骥端着一碗深褐色的药,坐到秦素身边。
秦素懒懒地抬起眼,微微张开嘴,顺从地喝下一勺一勺送来的药。
苦的,加了甘糙的苦,甚至不如最最纯正的苦味。似甜非甜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秦素却什么也没说。
流到嘴角的药汁被细心拭去。他应该受宠若惊么?竟然得到九五之尊如此细心温qíng的照料。
呵呵,谁喜欢,就拿走吧。他不稀罕。
轻柔的吻落在唇上,却没有深入遍匆匆离开。
那个人,也有不敢的事qíng么?秦素垂下眼帘,微微地冷笑。
弑君弑父灭人满门,他什么事qíng做不出来,却连一个吻都不敢要么?
“素儿,要去外面走走么?”李骥的声音很温柔,是刻意压低了的温柔,反而让人觉得虚假。
他的小心翼翼,秦素要不起。
摇摇头,不语。
秋天了啊,这么冷这么萧杀,他喜欢的花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可看的?
“你好好休息吧,我晚点来看你。”
秦素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默默地看着窗外。
桂花的香味涌入了窗子。
桂花,甜甜的香味,却容易让人想起故人。
李骥走了。
秦素起身,身子还不算利落,却还能支撑着起身。
站在窗前,看着散发着清甜香味的桂花,总觉得……那么一星半点的思念和悲哀。
寒蝉的声音,带着嘶哑的凄厉,就像是在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可是他没法告别了。
他也走不了了。
提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词:
*********
离雁绵延十月天,
尘香落花现。
桃夭复复几数年,
旧地人不见。
忽闻高墙夜笛声,
凭窗空对月。
疏影落红有谁怜,
曲终人不眠。
**********
他的桃夭,早已死在了chūn末的那一场虚假的真相里。
再也……不会回来。
(同样的,请无视这一首)
天是真的渐渐冷了。
至少,早晚的时候,风很凉。
去清泽湖看的时候,千叶白莲花都枯萎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残叶。枯萎的、卷曲的、东倒西歪、枯huáng一片。
明明还是不久以前,六月二十四,莲花的生辰。在月光下,与那个人同舟赏荷。他送了他一朵莲花。
并蒂的莲花。
那朵花去了哪里?早已凋谢了吧……
那淡淡的荷香,终究没有维持多久。
一个人的心可以有多坚定?他不知道。
也许是永远,也许,只有被月光迷惑的那一瞬间。
就这样,成全了那一刻的永远。
……
下雨了。
秦素站在窗前,看着细细的雨丝落下,微微濡湿了他的脸,有一点点淡漠,一点点薄凉。
一件外衣附上了他的肩。
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冷么?”李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下巴支在他的肩上,问道。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秦素点点头。
这身子似乎真的是被折腾坏了。原本只是体虚,现在生生成了残病。
割腕不成,却还是落下了病根。只怕,这一生都不会好了。
那又何妨呢?他早就病了。病在心里。病了很久很久。
“素儿欠我一张画。”李骥说。
秦素略略回想,点头。
一张画像,换一场月下荷塘的倾心。
——【清泽湖的千叶白莲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可我还没为皇上作画】
——【画可以慢慢做,花可不等人,过了花期就是明年的事了】
到最后,他没有作画,也没有等到他的花。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李骥站在书桌旁,低头便看见了秦素留下的词。
“素儿的词,还是挥之不去那份凄然。”李骥说。
心有凄然,词也凄然。
秦素坐下,研磨,提笔,作画。
欠他的,是要还的。
李骥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一身黑色的皇袍,衬得他英姿决然。
那个男人,越发的气势凌人了。
不意外吧,执掌着大业王朝,开拓着先辈的疆土,聆听着满朝文武的歌功颂德,哪一样不顺他的意?
就连辽国……辽王遇刺身亡,辽国三位皇子斗得风生水起,根本无暇顾忌大业。李骥又暂停了攻势,静静等候他的渔翁之利。
上天是多么偏爱这个男人,他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他秦素算是什么?无权无势的小小蝼蚁,能忤逆他活到现在,所倚仗的,不过是他难辨真假的喜欢。
他的知己,早就不是知己了……
离得太远,相差太远。
他可以那个男人落魄时候的知己,安慰他,理解他。可是等他执掌大权的时候,他就该默默退出了。
有些人,只可以同患难,却不能共荣华。
“好了。”秦素收笔,说道。
李骥走过来,拿起画。
清淡的手笔,写意的风格,只是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个帝王的风采。
有一点落寞,却满满的是坐拥天下,生杀予夺于心的气势。
“这就是你眼中的我么?”李骥问。
秦素没有回答,只是抬眼,默默地看着他,清澈的,淡然的,没有防备的眼神。
那种,会轻易打动人的眼神。
蒙住秦素的眼,吻上他的唇,依旧的轻轻的,柔柔的吻。
“素儿,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侍女端进来的,是一朵莲花。
莲花……早就该凋零了的莲花。
“这……”秦素愕然,拿起那一朵莲花,并蒂的,千叶白莲花。
秦素蓦然想起民间那些赞美并蒂莲的歌谣: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一jīng弧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女风。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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