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美人
作者:海青拿天鹅
时间:2023-02-06 12:04:50
标签:海青拿天鹅
阡陌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外面的从人禀报,说逆旅到了。
阡陌心中一喜,不与他多纠缠,忙下车去。
逆旅地处市井,周围熙熙攘攘,他们一行人衣装低调,也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阡陌站在逆旅面前,抬头望了望,只见大门和周围的墙都已经修葺完好,与她上次离开时相比,已经很不一样。
她讶异地看向楚王,楚王却是神色如常。
“入内。”他说着,迈步进去。
*****
逆旅之中,亦是修葺一新,阡陌四下里望了望,发现竟然与自己当初设计的一模一样,而更令她惊喜的,是这里面居然有了客人。进进出出,见阡陌张望过来,他们也投以奇怪的目光,不明所以。
“莫傻站。”楚王拉过她,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走去。
阡陌跟着他,心中激动不已,“是你修的?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楚王瞥她一眼,“我这么像做蚀本jiāo易之人么?”
他意味深长,“加上这修葺的花费,你那契书太少,回去,再立一份。”
这话确实,阡陌囧然。
见到楚王和阡陌来到,娄狐、昌、典三人急忙出来,俯首就要下拜,寺人渠忙将他们拦住,低声jiāo代。
三人了然,却面色小心,再看向楚王和阡陌,只行寻常的仆从之礼。
楚王不发一语,阡陌却露出笑容,上前去问候一番。
三人见到阡陌,亦是欣喜,但在楚王面前不敢怠慢,引他们到堂上坐下,备言逆旅之事。
阡陌的猜测并无多少偏差,这逆旅的确是楚王翻修的,营业接客,也是他允许的。娄狐将记账的日实拿出来,给阡陌过目。阡陌看了看,记得也算明了,这个娄狐确有些能力。
楚王看他们说得热闹,自己被晾在一边,本已经觉得无趣。又见这堂上有住客来来往往,忽而看到阡陌这样一个女子,投来窥觑目光。
楚王皱皱眉,当他再看向阡陌,发现这女子正将那些木椟一片一片细看,似乎要算账,他终于不耐烦起来。
“回去吧,天色不早。”他站起来,淡淡地说。
娄狐三人都见识过了楚王的脾气,听得这话,忙退到一边。
阡陌讶然,望望外面的天色,“还早。”
楚王却不由分说,让寺人将那些木椟都收起来,道,“我还有旁事。”说罢,他拉着阡陌,走了出去。
阡陌很是不qíng愿,拖着步子嘟哝道,“侣,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何不让我再看多些……”
“有甚可看,”楚王毫不让步,“宅院就这么大,还不及高阳宫百分之一,回去你要看多少有多少。”
阡陌被他一番歪理气笑;“二者怎么并论?高阳宫又不是……”
她说着话,忽而发现前面出现一个人影,颇有几分眼熟,不禁顿住。
未几,楚王也看到,待得迎面相对,也愣了愣。
那人似乎也未曾料到,面容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走到二人面前,少顷,看着阡陌,一礼,“夫人。”
阡陌看着他,有些懵懵,嘴巴半张。
仓谡。
73、
楚王看到仓谡,脸一寒,正待作色,阡陌突然扯扯他的衣袖。
“你答应不扰客人。”她严肃地看着他,小声道。
楚王瞥到不远处,几个客人正说说笑笑地走过。他生生把话打住,不满地瞪她。
阡陌却不多理会,对仓谡道,“你怎在此?你何时来了郢?”
“已由半月。”仓谡道。
“独自来的?”
“跟着伯良,他随游聃父去樊国。”
阡陌了然,游聃父也在郢都,她是知道的,却更是诧异,“既如此,为何不与他们住在一处。”
“我伤已痊愈,不yù再扰,便住到逆旅。”
楚王心中冷笑,似笑非笑,“郢都这么多逆旅,你倒是会挑。”说罢,带着阡陌便往外走。
阡陌被他拽得几乎跟不上步子,只来得及说,“他日再会……”便出了院门。
仓谡站在原地,看着那匆匆的身影不见,片刻,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再看向三位错愕的馆人,他微微颔首,不多说,径自入内。
*****
阡陌对楚王的蛮横很是不满,碍于旁边有人,只好不言语。
楚王却更不理会,拉着她一路出了门,上了马车坐好,便吩咐回宫。
“侣,你这般不妥。”阡陌终于忍不住,道,“你怎每次见到仓谡都这般不耐?这不像是你。”
“我应该如何?”楚王冷冷,“他袭击楚人,帮助舒人,还将你绑去句澨,我不杀他,已是天大的面子。”
说着,他反生气地瞪着她,“倒是你,为何总对他好言好语?莫与我说他救过你,我救你比他多多了,他比我还好么!”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阡陌哑然,啼笑皆非。
这人居然拿他跟仓谡比,还为此发火,她也不过就说了仓谡两句好话啊。
我要是觉得他比你好,跟你在一起做什么?
她想这样回答,但看着楚王这幅模样,知道不能硬来。
“他怎会比你好。”她语气软一些,道,“侣,我只是觉得,仓谡此人有贤才,你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亦是大善?”
“收为己用?”楚王不以为然,“他有何贤能!”
“他当然有。”阡陌认真地说,“侣,你可还记得句澨时,他去偷袭你之事?当时庸国上下皆为你佯败蒙蔽,唯有仓谡察觉有诈,若非你早走一步,也许便遭遇上了。”
“遭遇上正好!”楚王冷哼,“遭遇上我便杀了他,看他再去帮舒人。”
阡陌不管他牢骚,继续道,“再说他投奔舒人,我在棠地时,曾听闻他一些事。伯崇将盘踞之地定在棠之后,前往吴国说服吴伯援助舒人的,正是此人。因得此计,数万舒人得以壮大,攻邑掠地。而后,他见到我,又曾提议以我为饵,诱你而杀之。”
“可我并未中计,”楚王嗤之以鼻,“你说他贤能,便是这屡屡扑空?”
“那是因为后来事qíng突变,他无法再诱你往东南。”阡陌道,“侣,便如那时在句澨,他若正正与你遇上,偷袭正着,你可保不乱么?”
楚王张了张嘴,忽而发现自己似乎反驳困难。
“侣,仓谡此人有智谋,所缺者,乃是善用之人。你一向求贤若渴,令各地举贤,如今有一闲人在面前,为何不用?”阡陌耐心地说,“我闻昔日齐桓公为公子时,曾几乎丧命与管仲箭下,而后继位为君,却将管仲任用为重臣,齐国从而为霸。侣,你有大志,当以先贤为范,莫囿于成见。”
楚王没有接话,看着她,意味深长。
“囿于成见?”他看着她,“此人曾数次要杀我,你劝我将他留下,却似不曾担心过此事。”
“我担心过。”阡陌道,“侣,但我觉得他如今已无杀心。”
“为何?就为你曾带他去葬好友?”楚王目光深邃,“陌,你可知,如此对我有多不公。”
阡陌愣住。
“我为了寻你,不惜抛下所有。”他缓缓道,“而你心中所牵挂的,总是那些与我为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