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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门歌

作者:凝陇 时间:2023-02-10 15:03:44 标签:凝陇 甜宠文

  一个时辰之后,外头第二次嘈杂起来,似是东厂再次派来前来掳林之诚的人马。

  连帐门口的许赫和林惟安都忍不住扬声问道:“来人很多?可需要我们相帮?”

  似是李珉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必,你们只需守好傅小姐就行。”

  傅兰芽犹豫片刻,听得外头越来越鼎沸,心知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帐篷深处有一个暗道,似是早前南星派的在此处所挖,她早前发现后,曾揭开看过,见那地道gān燥低矮,从那地道的深度和形状来看,不难判断里头四通八达,似是曾被打算用来做百星阵的阵眼。

  看得出,林之诚因湖畔地势凹洼,只带人糙糙挖了一小半,便告停工,转而选择了那处山坳。

  审问林之诚的那个帐篷,就在她们主仆帐篷的邻旁,好不容易发现这个未完工的百星阵眼,她只要顺着地道下去,走个几步,便能摸到林之诚的帐篷外。

  她刚才曾试图让林许二人传话给平煜,问她可不可以旁听林之诚的审讯,平煜却始终未有回应。

  她等了许久,想起平煜傍晚立于湖畔沉思时的背影,心qíng也跟着沉寂下来。

  最后无法,只好无声挨着林嬷嬷躺下。

  辗转至大半夜,却久久未能入睡,直到刚才有人前来滋扰,寂静的湖畔再起波澜。

  听得外头人声鼎沸,她qíng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忙悄悄从被中起来,穿上外裳,蹑手蹑脚走到那地道口处,摸索着打开地道,下到其中,弯着腰摸着墙壁走了片刻,伸手推了推头上的隔板,果然松动,忙直起腰,吃力地从地道中探出头,就见她所在之处正是一处帐篷外,周围一个人影也无,像是大半都去林外对付东厂。

  帐篷里,清晰传来林之诚的声音。

  她忙蹑手蹑脚从地道中爬出来,却因地道脏污,身上衣裳蹭得脏兮兮的。

  她急于听林之诚的供词,顾不上拍打衣裙,半跪在地上,屏住呼吸,将耳朵悄悄贴在帐篷上。

  就听林之诚道:“那东西叫坦儿珠。名为珠,实则是块五棱镜似的物事,可一分为五,也可合五为一。当年布日古德为了从镇摩教教主手中夺回坦儿珠,心知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成行,见我武艺高qiáng,当年又教众甚多,可堪与镇摩教匹敌,便将主意打了我身上。”

  “有一年,布日古德见时机成熟,从夷疆赶至岳州,易过容之后,扮作贩货郎,日夜在君山岛去往岳州城的官道上守候,守了不知多久,终有一天,等到我家仆带着孩儿出门玩乐,布日古德便将藏了毒的饴糖卖与我两个孩儿吃。”

  “什么——”洪震霆震惊无比的声音传来,“你是说,当年你的孩儿不是急惊风,而是中了毒?”

  傅兰芽也听得怔住。

  林之诚的声音虽低哑,却透着浓浓恨意,“那毒药xing子温吞,服药后,先是发热,后是抽搐惊厥,症状与寻常急惊风无异。我也是后来去夷疆找寻坦儿珠时,无意中发现我孩儿之死全是布日古德所为,他既为了报当年我杀死他同伴之仇,又为了让我卷入争夺坦儿珠之战,故意引我前去夷疆寻宝,想让我南星派跟镇摩教争夺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谁知,当时不知谁走漏了风声,又引来了旁的江湖门派,在争斗中,坦儿珠一分为五,一片混乱中,五块坦儿珠不知都落到了何人手中。而当年用作药引的那名蒙古女子,更是趁乱逃出镇摩教,再也没了消息。”

  傅兰芽的心几乎停了下来,她隐约有个感觉,林之诚口中那位年轻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当年的母亲。

  原来母亲果然是蒙古人,怪不得会随身带着印有鞑靼文字的古书。

  “当时那场混战中,布日古德被镇摩教教主打得筋脉全断,我等一度以为他活不下去,谁知半年之后,去他葬身之处确认,却发现那棺木中空空如也,才知他依然活着,我一心要替孩儿报仇,又想找寻其他四块坦儿珠,便隐姓埋名,四处打探布日古德和药引的下落。谁知直到六年前,才在京城中发现布日古德的消息,时隔十四年不见,没想到他摇身一变,竟成了太子身边的近侍,而且看qíng形,还颇得太子的信重。

  “我找了许多次机会,都未能将布日古德除去,一来,太子身边守卫森严,动辄会引起轩然大波。二来,王令不知习了什么邪门功夫,无论轻功还是内力,都比从前jīng进百倍,我曾蒙面跟起近身jiāo过一回手,发现他武功竟已不在我之下。

  “我见一时奈何不了他,只好在京城蛰伏下来,将他画像放于身旁,日夜观摩,暗中等候机会。

  傅兰芽一颗心直沉下去,原来那画像上的人竟是王令。

  难道她当年在流杯苑外遇到的那个人是王令?

  林之诚又道:“两年后,我发现布日古德手中似乎有了不少闲钱,在京中建了一座流杯苑,又暗中结jiāo权贵,似是另有所图——”

  傅兰芽听得流杯苑三个字,耳旁倏然一默,心中升起一种qiáng烈的不祥之感。

  “我怀疑布日古德已找到了当年的药引。要知道当年的药引之人定是做了易容改扮,又寻得了有力之人庇护,才会藏身这么多年。如今布日古德沉寂多年后,突然好端端结jiāo起权贵,除了帮太子拉拢人脉外,更多的,恐怕还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从这些人家中找寻到当年用来做药引的那个女子。”

  傅兰芽脑中白光一闪,脸色变得煞白,猛的起身,身子砰的一声,无意中碰到帐篷。

  她毫无所觉,跌跌撞撞朝前走去,林之诚的话语如同夺命的魔音,一字一句在她耳旁回dàng。

  “布日古德始终在京城找寻药引。”

  “他开了一家流杯苑。”

  “药引极有可能藏身在权贵之家。”

  等她回过神,她已不知失魂落魄地在昏暗中走了多久了。

  惨白月光照着她孤零零的影子,怪异细长,仿若游魂。

  刺骨的山风刮在耳旁,带着凛冽寒意,分外冰冷,一如她此时的心境。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他,但很快又被人制止了似的,那喊声静默下来。

  是谁在叫她?

  她模模糊糊地想,回头一看,却见平煜远远跟在她身后,目光里满是担忧,不知已这样跟了多久了。

  “跟着我gān什么!”她心中一刺,记起这一路无数个被他嫌弃挑剔的片段,满心愤懑,低吼一声。

  不等他作声,便失魂落魄地转过头,朝湖畔走去。

  是了,母亲当年虽然以为王令死了,却一日不肯放下戒备。

  所以才会易容,好躲避追捕。

  所以她和哥哥才和母亲长得一点也不像。

  所以她越长大,母亲就越不愿带她出门。偶尔出门,也会万分谨慎,要么用帏帽遮盖她的容貌,要么将她寸步不离地带在身旁。

  可她却因为自己该死的好奇心,任xing地背着母亲跟着哥哥出去听曲。

  去了一次还不够,还去了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在流杯苑遇到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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