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之妻
萧鱼哪里被人这样待过?
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总是有几分骄纵在的,何况是自小就当成皇后养的。萧鱼虽然收敛些,可骨子里还是有些世家女的劣习,比如此事,虽是她的错,可她已经向他解释过了,她也三番两次示软求和,他还这般冷冷淡淡,便觉得是他的不是了。
萧鱼提着裙摆走到院前绿油油的瓜地旁。
跳上去狠狠的在瓜藤上踩了几脚,这才出了口气。
……
张氏被郭素宜搀扶着回了郭府,刚坐下,就看到郭安泰也进来了,赶忙站了起来,对着郭安泰道:“这么大的事qíng,你怎么不和母亲商量?你竟要娶那萧玉枝?母亲是绝对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在张氏心里,儿子一贯出色。便是当时在乡野时,媳妇也要jīng挑细选,如今是堂堂正二品的吏部尚书,那晋城的贵女们一个个都扑上来,都不见得能否入她的眼,张氏虽着急郭家香火,却又不想太仓促,就想娶个样样都好的。现在倒好,竟然看中一个样样都不好的。
她厉声道:“那萧玉枝指不定是故意落水想让你出手,要让你对他负责。儿啊,母亲知道你为人正直,却也绝对不能白白被人讹了,此事你放心,母亲会好好处理。到时候那丫头名声尽毁,看她还有没有脸当你的尚书夫人!”
郭安泰看了张氏身旁的郭素宜一眼,郭素宜却是心虚的错开眼,低下了头。
复又看着母亲,认真道:“此事儿子心意已决,只要萧五姑娘愿意嫁入郭家,日后儿子必好生待她。母亲,萧五姑娘天真烂漫,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您若是与她相处久了,会喜欢她的。”
张氏用力拍几,喝道:“怎么?你连母亲的话都不听了?莫不是也如那皇上般,被萧家女儿迷昏了头?她分明是蓄意已久,你怎能上了她的圈套。”
在张氏看来,肯定是萧玉枝先看中的郭安泰,才想出这么一个计策来,好顺利嫁入郭府。
知母亲并不知qíng,郭安泰淡淡道:“此事,萧五姑娘乃是受害者,若是母亲不信,你问问素宜便是了……”说道后面,语气骤然冷了几分,“你问她,今日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郭安泰的话一落,郭素宜登时就紧张了起来,她一双含泪的眸子仓惶的看着兄长。原以为刚才出手救萧玉枝,是要替她遮掩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说了出来。郭素宜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张氏却是转头看着她,问道:“素宜?”
她想来怕张氏,见她的眼睛看过来,一下子就慌了,说道:“女儿、女儿不是存心的,只是想……只是想出口气罢了。”
郭安泰一向疼妹妹,可是这样大的事qíng,不能就简简单单的遮掩过去了。他就说:“你不想嫁田大人,我会替你想办法,也会替你选一门你满意的亲事。可是你不该这么害萧五姑娘,即便她与你有些过节,可今日之事……也太过歹毒了。”
歹毒……
郭素宜眼睛睁大,觉得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烫,好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似的。
郭安泰是个温和xing子,特别是对家人,母亲和妹妹为他付出良多,他心里都记着的。更是从未对郭素宜说过如此重话。
郭素宜看着郭安泰,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郭安泰闭了闭眼睛,只是想让她学好罢了。他看着张氏,语气平静的缓缓道:“母亲不喜欢萧五姑娘,可此事的确是因素宜而起,萧五姑娘这般嫁过来,也是委屈了她。母亲若是不同意,那此事若是被萧家知道了,母亲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萧五姑娘是皇后的堂姐,她的名声,便是萧家的名声。倘若知晓素宜如此大胆,竟在萧家害萧五姑娘,那到时候要追究的,不单单是素宜,而是我们郭家了。眼下儿子虽是尚书,可自古以来,帝王登基,皆是兔死狗烹,母亲认为,皇上会不会借此机会,铲除我们郭家?”
张氏一个乡野村妇,哪里懂这些啊?
听到儿子如此严肃的说这件事qíng,吓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她喃喃道:“不会的,怎么可能呢?皇上视你如手足,他怎么会……”
郭安泰淡淡笑了笑,说道:“先前母亲就三番两次触怒龙颜,还在皇后娘娘面前打了萧五姑娘,损了萧家颜面,更是损了皇家颜面,母亲觉得,皇上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若是能娶了萧五姑娘,那郭、萧两家便是自家人,与皇家的关系也亲近一些,之前发生的事qíng,都不算什么事了……倘若母亲坚决不同意,那只能等着东窗事发,被皇上追究了。”
这下张氏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太师椅上。
想起那日皇后宫宴,她打了那萧玉枝,皇上的确是站在皇后那边的。之后又……又说她是在打皇家的脸。那时候她哪里会想这么多,只想教训那个目无尊长的丫头罢了。
她颤着声儿,看着郭安泰道:“儿啊,那……那我该怎么做?”
见母亲被吓得不轻,郭安泰心下也有愧疚,可若是他不下猛药,即便真的说服她将萧五姑娘娶进门,怕是也会对那萧五姑娘诸多挑剔。这萧五姑娘可不是软柿子,到时候这郭家自然没有安宁的日子。
于是郭安泰继续严肃,缓缓的说:“如今之计,唯有咱们郭家诚意十足的上门提亲,届时那萧五姑娘若能进门,母亲也要好好与她相处,这样才能让她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咱们郭家说好话。”
张氏即便再不愿意,这个时候也只好点头。她说:“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叹了一口气,又说,“母亲虽不待见那丫头,可孰轻孰重,母亲还是有分寸的。”
郭安泰微微笑笑,过去将茶盏递到母亲面前,道:“母亲如此识大体,儿子定会好好孝顺你,也会努力,早日替郭家开枝散叶。”
这话倒是说到张氏心坎儿上了。
她喝了一口茶,眼睛一亮,笑着凑了过去:“你还别说,那丫头看着脾气不大好,屁`股倒是挺大的,估计是个会生的。”
……
雷雨骤降,槅扇被风chuī得连连作响。萧鱼正在西侧殿作画,寥寥几笔,半幅山水画就依初现轮廓。萧鱼喜欢花糙,却更喜欢山水,想起昨日卫樘与她说得话……
灵州的雾凇,清州的山水,塞外的落日,她亦心向往之,不过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亲眼看到了。
风忽然从窗户chuī了进来,纸张画画作响。
萧鱼落笔不慎,那宣纸上便沾了一大团墨。
萧鱼蹙了蹙眉头,看了这团墨良久,正想补救之法。chūn茗便进来,向她禀告了事qíng:“……国公府刚传来的消息,说是那兵部右侍郎梁尚私屯兵器,意图谋反,现下正挨个儿查与梁尚日常往来之人。大公子与这梁大人同在兵部,素来与他jiāo好,据说先前还曾多出进出过梁大人私屯兵器的别院,现下已经被刑部的人带过去审问了,都大半天了,还没出来,大少奶奶急得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