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媳妇
蔡氏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便对小女儿道:“荷花,今晚你就去堂叔家跟大堂姐睡,房间留给你姐夫、姐姐。”
张家的房间不多,张惜花未出嫁前,都是两姐妹一起挤在一间房里面,大姐嫁人后,张荷花自然就独自睡那间房了。听了蔡氏的话,张荷花自己也没啥意见,便点头道:“娘亲,我晓得了。”
蔡氏快速在木盆里洗了手,心里不放心,喃喃自语道:“不行,我得先去给你姐夫姐姐把chuáng给铺好。”
说罢,蔡氏就丢下手头的事,往女儿住的那一间房去了。
☆、第11章
蚊帐是才刚洗过,倒是不用再换,竹席和被子chuáng铺等都开了柜子,把前不久才洗过gān净的换上。这一套chuáng上用物都是张惜花未出嫁前用的,这时候拿了来用也不失礼。
蔡氏又把小女儿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暂时收到了杂物间里存放。这一通下来,张惜花的爹张大福与张祈源一道回来了。
正巧,何生洗完了澡,张惜花把丈夫换下来的衣物,拿到河边去洗,现在洗了,明儿一早就会晒gān。夫妻俩已经打算住一晚就回家,这样也不耽误事。
蔡氏在堂屋见了何生,就问道:“chuáng我给你收拾好了。若累了,便先去睡一会,饭烧好了再叫你起来吃。”
何生连连道暂时不累,不用这样客气。
张大福洗了把脸,就跟女婿坐在堂屋里面闲聊,他是个嘴拙的人,跟女婿也没法天南地北的胡侃,只抓着气候、地里庄稼这些事一再的说。
这样的糟糕的气候,粮食歉收是必定的,说到后来,两个男人都是一阵沉默,何生把自己的思量说了一遍后道:“岳父,以我看,下半年,您就改种红薯罢。耐旱,产量高,就别种玉米麦子这些了。”
张大福深以为然,拍手同意道:“我亦是这般打算。阿生,你爹娘怎么想?下西村那头比我们这边用水更加艰难,我看你也一起种红薯罢。”
何生本来就是这样想的,也点头道:“我会跟爹娘说一遍的,现在只能每天担水看看能抢收多少稻子回来。”
日日不间断的浇水,何家稻田里的稻穗长势尚可,张家的稻子也没有间断的浇水,不过张家田地少,即使丰收,每年的粮食缴税了后,也剩不下多少。这年景,难啊……
张惜花洗完衣服,去了灶房帮母亲的忙。有小女儿张荷花帮忙看火,蔡氏做起菜来,速度快了不少,她想着堂屋男人们gān了一天活,女婿又来了,肚子一定饿极了,就打算再多贴一些粗面饼子。
张惜花像平时那样接过蔡氏手中的木盆,自己和起面来。蔡氏知女儿手艺好,也没阻止,只把自己关心的问题说出来,问道:“大丫,你老实说说女婿对你如何?”
张惜花小声回答道:“他对我很好。”
作为过来人,蔡氏仔细的观察了下大女儿的神色,并没发现说谎的迹象,心下很是松口气,便道:“他们家日子好过,你踏踏实实侍奉好公婆、女婿才是正经。”
“娘,你不用担心我。”张惜花道,她在何家哪里会不好过?公婆都是明理的长辈,小姑天真活泛,丈夫虽然话语不多,两人目前十分相敬如宾,反而是家里令她忧心不已,想到这,就开口问道:“娘,你近来可有按方子服药?”
蔡氏有些心虚的垂头,小声道:“哪里没有服药,你爹每日都催促我煎药的。”
张惜花十分怀疑娘亲话语的可信度,便对一直沉默不语的妹妹问道:“荷花,你来说……”
张荷花早就想cha话,听得姐姐点名,马上道:“姐,娘亲常常背着我和弟弟们去山里挖野菜野根,虽每日都有喝,但总不安时辰喝。”
蔡氏急了,恼道:“二丫你浑说什么,没得惹你姐姐焦急。她现下是何家的人,不能让她分心家里的事。”
“娘!”张惜花脸色一肃,严厉的瞪了一眼蔡氏,蔡氏被瞪得理亏,不自在的低下头,在自小就有主意的大女儿面前,她始终显得底气不足。
片刻后,见蔡氏理好了心绪,听得了人劝了,张惜花这才语重心长道:“娘,弟妹年纪那般小,家里不能缺了你。无论如何,你要把自己的身子养好……”
“娘也不想的,可家里快开不了锅了,我能如何?”蔡氏郁郁道。
山里的野菜、葛根、gān果等都是能糊口的东西,不趁着有的时候赶紧去刨出来,很快就会被村子里挖光,身体再不好,又有什么办法?
这年头,穷苦的庄稼户,哪个日子又好过了?
张惜花怎会不明白?叹气道:“即便是这样,可你也必须得按着时辰煎药喝,每日里看着时间,到点就要回家知道吗?”
蔡氏点点头。
张惜花又对妹妹道:“荷花,你在家里做家务时,一定要按着时间煎好药,娘亲回来要喝上热的。懂吗?”
自小就听姐姐话,张荷花道:“姐……我会的,就是娘亲总不按时归家,煎好的汤药热了一遍又一遍。”
张惜花也觉无奈,便道:“那药煎得久了会失了药xing。娘你记得罢。”这次回来,她偷偷把蔡氏出嫁前晚塞给她的荷包拿了家来,这次从衣间里掏出来,道:“婆家用不上这些,娘你拿去,多买些粗粮存放在家里,听阿生和我公爹的意思,这天气还有得旱,现在舍不得买粮,过段时间,粮食价格会更高。”
蔡氏哪里肯接,给了女儿作陪嫁的银钱,岂有又收回的礼?闺女嫁在别村,本就人生地不熟了,不能没有一点防身的钱,于是她倔qiáng道:“娘不接。”
张惜花也不想再跟母亲理论,直接把钱给了妹妹张荷花,叮嘱道:“荷花,你收着,赶明儿就让爹爹去镇上买些便宜的陈粮家来。”陈粮便宜,这时候也没能力挑拣。
眼见自家的锅子里面米粒愈发稀少,水越放越多,好几个夜晚生生饿醒了,张荷花明白姐姐的意思,听话的接过了钱。
蔡氏作势要去抢,被张荷花灵活的躲过去。蔡氏指着大女儿的鼻子,颤抖着手好一会儿才颓然的垂下,却什么也没再说了。
张惜花心里难受,接下来便沉默的支开锅子烙饼。
她烙出来的饼子,温度掌握的恰好,没有一个饼子会烤焦,饼的表皮全部是金huáng焦脆,看着都很想吃一口,这最后一道饼弄好,几个人就把准备的饭食端去了堂屋。
一道粥、一碟子饼,几道素菜,还有蛋花汤,并一道红烧鲩鱼,鲩鱼其实就是糙鱼,当地人称为鲩鱼,是村子里面有鱼塘的人家饲养的,这一条个头有两斤多,刨开成两半,红烧一半,清蒸一半,这样,张家饭桌上招待女婿的食物,就不会显得很简陋。
在何家亦是这般吃些简单食物,何生没有表现出什么厌恶的表qíng,张大福与蔡氏见了,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张家饭桌上没有啥说话的习惯,何生亦是话少的人,一桌子的人只沉默的咀嚼着食物,张惜花偶尔为丈夫夹一道离着他远的菜,见大弟和小弟夹了鱼顾不得挑刺就往嘴巴里面塞,还是出声道:“祈升、祈源你两个慢点,小心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