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中魅
神佛在头顶上,嗓音回dàng着,嗡嗡作响。瞿如心里急跳,有种续不上气来的感觉。忽然莲师点名,“瞿如鸟。”她一凛,忙合什道是,上首的大佛和煦地吩咐:“你要好好照顾你师父,你看另一个徒弟都当上皇帝了,你在她门下时候长了,说不定能飞升变凤凰。”
瞿如呆呆地仰着脖子,觉得今天的莲师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看作风,和两万年前没多大差别,这样都能成佛,三足鸟变凤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莲师挥一挥衣袖,走得很潇洒。满室霞光散尽后,瞿如才松了口气。看看座上的无方,她好像也不太明白莲师此来的用意,转头望外面天色,“什么时候了?”
瞿如说已经过子时了,“当佛就是好,半夜三更想来就来。”可惜好时机一去不复返,今晚是动不了手了,只有等下次。
站了一会儿,仔细感受一下,莲师送的东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撑着膝盖问无方,“欢喜佛的好东西到底是啥?”
无方唔了声,“等你找到个两qíng相悦的人,自然就知道了。”
瞿如有点慌,“难道是chūn药?”那她这种暂时要吃一阵子素的人怎么办?会不会因饥渴造成生命危险?
灯下的无方笑得腼腆,“阿茶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可以考虑一下。”
提起那只蜥蜴就倒胃口,同xing爬虫对你有意思,简直就是一场灾难。瞿如推搪了几句,回房去了,她走后不久一个身影从窗口跳进来,伸手捏了一下无方的下巴,“有好戏看了。”
无方不由叹息,“接下来怎么办?”
令主舒展身姿,在她旁边的重席上躺了下来。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道:“来回奔忙,累死本大王了。刚才那东西的意图,你都看出来了吧?罗刹进了瞿如的躯壳,不知这回明玄又在打什么主意。”
无方很着急,先前令主和她说这个,因为她道行不够,看不破,有些将信将疑。今晚设了个局,真伪果然是验出来了,可真正的瞿如到底在哪里?
“她是被明玄接进宫的,现在她成了这样,他不可能不知道。瞿如是不是遭他暗害了?”她白着脸喃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这些人,从来没有一个对不起他。”
令主望着屋顶冷笑,“这世上有些人作恶,是不需要理由的。皇位到手了,天定的明君,随便治理治理就是一片大好河山。chūn风得意,还缺什么?缺个女人,所以他要和我抢……”越想心里越不痛快,蹬着两腿抱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黑麒麟不祥了,因为我克不了别人,只能克自己。别的麒麟辅佐的君王都是正常人,我辅佐的是一个走火入魔的妖佛。”
这话没说错,可命里注定的,又能怎么样呢。现在只有盼着明玄早点死了,曾经风雨同舟过,弄成了这幅境地,不知道是谁的错。无方虽然有点伤感,但也不为她和令主合谋的兵来将挡感到后悔。只是令主变幻成莲师,恐怕有点不大好。她怯怯看了眼外面的夜空,冷月如钩,月旁两颗明亮的星,既像笑靥,又像眼睛。
“让师父知道,恐怕会不高兴。”
令主倒看得开,“莲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再说我也没借他的名头gān坏事,不过震慑一下鬼魅罢了。他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化形来接近咱们,就不兴咱们礼尚往来?”
莲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令主对神佛的心胸可能有点误会。
那厢越量宫里的莲师正蹙眉摇头。
视线落在殿外的祥云上,莲师怏怏不乐,“本座活了多少年,具体的连本座自己也记不清了。修行渡世,历劫飞升,少说也有千万年了,从来还没有一个人敢假扮我。今天……今天被人冒充了,冒充就冒充,至少变得好看一点吧。结果那么胖,还加了两撇小胡子,确定不是在黑我?“
智慧空行母半垂着眼,捏着手印道:“胖点富态,小胡子稳重里不失俏皮,座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莲师怀疑自己的空行母可能已经被白准收买了,他不屈地申辩,“别的都不谈,他曲解神佛的本意,就是大恶。什么俊美无双、风华绝代……本座有这样评价过他吗?还有,我和欢喜佛从来不来往,他居然弄出个礼物,还什么十倍于以往的快乐……”
这个确实有点过分,智慧空行母想安慰他一下,“座上……”
结果还没来得及出口,莲师满脸希冀地看着她,“你说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智慧空行母都愣住了,原来他纠结了半天,计较的就是那个吗?如果不是飞升时定向分配给他做护法,她差不多产生了辞职的冲动。这个上司的从业资格真的该好好考核一下,佛国无拘无束的生活,养成了他随xing的脾气。自从白准和艳无方成亲那晚起,他就白天睡觉晚上jīng神奕奕,再这么下去殿上的弟子们都要受不了了。
智慧空行母qiáng忍着打呵欠的冲动,憋出了两眼的泪,“这个弟子也不清楚,座上好奇的话,可以当面问一问麒麟。”
“不不不,”莲师摆手,“他冒充神佛,罪大恶极。”
“那您打算给他降劫吗?”智慧空行母说,“要是您答应,弟子这就去找司命给他的命盘划两道杠杠。”
莲师还是感到有些犹豫,找白准麻烦,其实不难,怕只怕无方失去庇佑,就真的落进那老不要脸的手里了。他舔了舔唇,“上纲上线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转头看慈悲空行母,“你说呢?”
慈悲空行母面无表qíng,“座上,您的天眼累吗?要不要打盆水来洗洗?”
莲师噎了下,发现手下的说话技巧越来越高明了。她们是在提醒他,自己远程看了那么多jīng彩片段,就算抵扣门票,也不该太较真。不过这白准真坏啊,他作为神佛,是不能参与他们这场纷争的。被他这么一捣乱,那只假鸟又堪不破,报到皇帝面前就糟糕了。想到这里莲师觉得后患无穷,他拽了拽肩头的偏袒,咳嗽一声道:“从今天开始,本座决定闭关了。为期一百年,谁找我都不见,就这样。”
底下空行母和天人们忍不住暗中雀跃,领导不在,他们终于不必十二个时辰待命了,想想就欢乐无比。
欢喜佛的好东西到底是啥,莲师闭关前一直在思考。也是他早走了半步,要是晚一点,大概就能知道结果了。
瞿如开始呕吐,没来由地呕吐,喝两口水都能把肠子吐出来。无方给她把脉,拧着眉辨了半天的病症,最后告诉她一个不幸的消息,“瞿如,你真的怀孕了。”
被夺了舍的瞿如恍如晴天霹雳,瞪着两只大眼,几乎要哭了,“我……我怀孕了?怀孕了?”
作为男人的灵魂,是绝不能接受自己怀孕的现实的。也怪罗刹王运气不好,窜进了一个有过那方面经历的雌xing身体里。如果爹不详也就算了,问题是孩子的父亲还是大明宫里那个人,这就非常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