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中魅
她笑起来,笑得极其好看,糯米银牙,眼弯如月。令主背着口袋痴痴凝视她,发现这次好像来着了。照这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dòng房,真高兴!
第33章
都是务实的人,虽然游山玩水增进感qíng是重中之重,但也不妨碍他们满载而归。
令主和无方肩扛大口袋回到魇都时,一蜥一鸟和所有偶人都在翘首盼望。看见他们现身,纷纷围了上来,瞿如说:“先前一阵风,师父就没踪影了,我追又追不上,还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
无方笑了笑,身在魇都,还谈什么妖怪不妖怪。这趟收获颇丰,满袋的野菜,可以吃上三五天。她想好了菜式,正打算和令主道别,却听见璃宽茶小声向令主回禀:“主上不好了,城里招贼了。”
令主显然并不担心,一穷二白的地方,有什么好偷的?那贼打开库房的大门,大概想哭吧。其实他也想哭呢,之前制定的征税计划,真正遵守的妖没几只。倒是上次婚礼收到的礼物还实际些,都藏在台阶下的暗仓里了,没有他的口诀谁也打不开。
他嗯了一声,见未婚妻看过来,装作十分豪气的模样,“去清点一下,看看少了什么。其实清不清点也无所谓,让他敞开了偷,他能偷空本大王的仓库,算他本事。”
璃宽张了张嘴,“倒也没少什么……”他觑着令主,吞吞吐吐道,“刚才地基震动了几下,西北角的瞭望塔塌了。我和大管家带人翻找了半天,镇塔的琉璃宝珠不见了,给偷了……”
令主啧了一声,“这贼倒挺识货。”回想一下,那琉璃珠是金刚涅槃前留下的,当时金刚座下小仙,也就是他的上任未婚妻,悔婚跟别人跑路时,托青鸟送这个来作为赔偿。宝珠固然价值非凡,但终归是耻rǔ的象征,也只有令主这样心大的主,才想到把它按在塔顶上当灯使。现在好了,丢了,令主倒也想得开,“丢就丢了,反正要去酆都,那里多的是会发光的宝贝,问冥君再讨几个就行了。”
璃宽愁眉苦脸,“主上,那是琉璃珠啊,丢了就算了?”
无方在一旁听着,似乎那宝珠很金贵,便问令主,“琉璃珠是什么来头?”
结果令主还没说话,璃宽就抢先cha嘴了,“那珠子是主上被甩的见证,屈rǔ是屈rǔ了一点,但它威力很大,可以保魇都不受风霜雨雪之苦。魇后知道的,这城里除了属下和主上,都是泥做的身子,外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根基到底比较疏松,雨水泡久了会化的。现在琉璃珠不见了,它不见了……以后偶们怎么办?本来可以再活一两百年的,现在恐怕用不了三五年就得报废了。”
令主真是恨啊,恨这个长舌的家伙把他的老底都抖出来了。难道被甩很光彩吗,他不能绕开了这个说吗?前任和现任,永恒的话题,嘴里大方心里会斗争的嘛,璃宽为什么要在艳无方面前提守灯小仙!
他得补救一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qíng,不能又被这蜥蜴破坏了。他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娘子不要误会,我就是不稀罕那个破珠子才把它放在塔顶的。要保魇都不被雨淋,我有的是办法,难道没有琉璃珠就不活了?”
他一面辩解一面暗中观察她的表qíng,结果她垂着眼,一点波动也没有,简直让他感到心酸。他拿手肘轻轻顶了她一下,“娘子,你不高兴了?”
无方才回过神来,“还丢别的了吗?”
令主松了口气,说明这事算过去了,然而璃宽后面的话惊出他一身汗来——
“还有您的藏臣箭……也不翼而飞了。”
他刚说完,令主脚下一崴险些栽倒。左右偶人忙把他扶住了,他痛心疾首:“我的藏臣?跟了我一万年啊……”
其实也不光是年代的问题,那把藏臣箭是他唯一的兵器,早就和他的jīng魄融为一体了。他们这个族群,在成年那天都要接受天地洗礼,不周山诸毗崖的gān戈台,上有剑器万种,如果你的各项指标都合格,这些兵刃中会有一样选中你,然后终身跟随你。令主去的那次,里面最有眼光的就数藏臣箭,他日平衡天下的利器,有仁心仁德也有杀伐之气,被他挎在肩上,雄赳赳气昂昂,浑身金芒耀眼,一看就是好东西。令主很爱惜它,贬到梵行之后害怕它被妖气侵蚀,把它封了起来。谁知五千年后重见天日,还没过上两天好日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丢了。
他那一声哀叹,无方听出了灭顶的悲凉。相较之下琉璃珠真的不算什么,只有这藏臣箭才是他的老命。之前璃宽茶说弓身荧荧发绿,可能就是个预兆,可惜没有引起令主的注意。他本来就不jīng明,要他藏东西,天知道他会不会藏在被窝里。
他方寸大乱,天塌下来都能当被盖的,这回真是遇见难题了。无方不知怎么安慰他,对璃宽道:“别gān等着了,东西不会自己回来,把城众都散出去追吧。”
璃宽茶说:“已经出去大半了,剩下的人怎么分派,听主上的吩咐。”
令主带着哭腔,“给我地毯式搜,拿出寻找叶振衣十倍的力度,挖地三尺也要把宝贝给我找回来。”
悲伤过度,一不小心又泄露了。璃宽尴尬地看看未来魇后,她可能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不着调,并没有显出任何波动来。
魇都的人都出去了,城池立刻变成了一座孤城。瞿如不好意思袖手旁观,振翅飞上云霄帮忙,无方也想腾身,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娘子别走,我害怕。”
她大惊,“你害怕?”仿佛听见了奇闻,丢了兵器,会让他有害怕的感觉?她问,“是因为藏臣和你生息相通吗?如果有人对藏臣箭不利,会损害你自身?”
他唔了一声,“不是,万一贼还在城里怎么办,我害怕。”
无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白准,你到底着不着急?那么要紧的东西丢了啊!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去边chūn山的,如果不走,箭便不会丢。”说着又怨他,“都怪你没有好好保存它,现在可怎么办!”
令主垂袖说不知道,“我就想娘子陪着我,反正你不要走,留下和我一起等消息。”
她皱了眉,实在没有办法,反正出去的人也够多了,不差她一个。她仰头,喃喃到:“我今天看见喜旋了,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空中有喜旋是有明君临世,就像皇帝降世的祥瑞一样,人间看到的是繁华,天界便意味着一次人事变动。他摸了摸鼻子,“咱们身处秽土,喜旋和咱们没什么关系。”说着拎起布袋往回走,边走边道,“闲着也是闲着,拣菜吧。”
于是小心台阶殿里,堂堂的灵医和令主卷起袖子收拾野菜。无方比较关心进度,听见有动静便出门看看。令主却没事人似的,举着荠菜说:“这个可以做荠菜丸子,加两根茼蒿,再敲个蛋……”
她回身看他,“你还有心思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