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祖龙,龙井茶来一发?
擒贼先擒王?若那王是李牧这等战功赫赫的老臣,八成还是有点效果的。但换来的这个新主将……能得军心么?说不定那些赵国军士还巴不得秦国人将他擒了,杀了,然后把所有过错都推脱在秦国身上呢……
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也莫过于牺牲一小部分人的xing命,来换取更大的胜利了。
龙井知道,这是个很正确的决定。但他下不了。
“慈不掌兵,慈不掌兵。”他苦笑一声,“就算是李牧那么爱惜军士xing命的,也做过类似的事qíng,可是我,还是下不了决心,而且,我心里头甚至还隐约期盼,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军士,而非一言定下军士生死的大将军……可是,我该怎么办啊?”
不能拖太久,需尽快下决定,毕竟,军中粮糙渐渐也不多了。阳邑城虽然勉qiáng收复,但不能从那里运粮,否则赵国百姓心头又会生出不安。
龙井知道,自己不应该如此优柔寡断,应该快点下定决心。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一,用少数秦军的xing命去换一场足够大的胜利;二,不用任何计谋,硬拼了。但成功的几率接近于无。
终于,他猛一拍几案:“传令众将士,全体集合!”
“诺!”帐外亲军忙应。
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心qíng却一点点沉重起来。
“将军!”
“将军!”
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纷纷向他行礼,他也不回了,一直往前走。
可是,前路毕竟是有尽头的,上了那点将台,军中战鼓擂响,众将士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王翦等人纷立下首,正看着他。
龙井毫不知道,他如今的双目已然赤红。
“本将,决定,”他示意让战鼓停下,然后高声道,“宜安城易守难攻,其难度较之长平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军士一下子乱了,低声议论起来。
“安静!”他一伸手,奇异的让下面人停止了说话。
“当年长平城能攻下来,最大的因素是长平城的粮道已被我大秦切断,可即使如此,赵军仍拼死抵抗了47日,最后以食人尸充饥。而宜安粮道,怎么断?”他苦笑,“我们要打?硬拼,只恐比当年长平之战更为惨烈。而且,最麻烦的是,我们的兵力同赵军相当,他们粮食充足,我们却只剩下不足半月的口粮了。”
众将士一片哗然。
不知道为什么,龙井原本慌乱的心此时竟诡异的定了:“不过,苍天幸我大秦,赵国大将李牧居然被调走,换上来的,是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权贵子弟。”
“大将军还是太年轻了啊。”下首的将领偷偷议论,
“是啊,是啊,为将者怎么能事事都同军士说明呢?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啊!”
“对啊,而且,这般说辞恐会动摇军心,也不知道大将军准备怎么圆回去。”
‘圆回去?’龙井耳尖,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他苦笑:‘那里需要圆,根本就回不去了好么。’
“可是,纵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能qiáng硬攻城。”龙井轻声叹息,“将士们,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办法。需要两万军士和一名将领自愿成为诱饵,诱其赵军主将开门迎战,然后一路败退,将其诱入我军埋伏。杀其军,继而伪装成赵军模样,回到宜安城下,让其开门。而另三万jīng兵,则提前伏于两侧。待其城门打开,一举攻破。”
一片安静,十余万人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他们一个个腰挺得很直,齐刷刷的看着他,用从未改变过的信任眼光。龙井只看了一眼,鼻头发酸,眼眶发胀。
他再开口,已有了哽咽之音:“两万诱敌军士,因需败的真实,故此番九死一生。现在,会赵国话的军士出列!”
一声令下,越有小一千人齐齐出列。
“你们将作为假装赵国败军去城门口叫门之人。”龙井说,“而那作为诱饵的两万人……那两万人……”
他说不下去,本来已经想好随意指派一队,此时,却说不下去了。
“大将军!”下首最开始议论他的那个将领出列,“大将军,我huáng休已老,且膝下有孙有子,此差事jiāo给我可好?”
“huáng将军?!”龙井一怔。泪水险些快要掉下来。
他死命忍住,张口想劝,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huáng老将军,您不过五十,岂能言老?”又一将领抱拳而出,“我不一样,我周嗣常年征战,身体有疾,已不适合再带兵打仗了。此战殊荣应jiāo予我!”
龙井看看周嗣,在看看huáng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下面的军士也开始自发地站了出来。
“陈大哥,您怎么也站出去了?”
“我家乡已有二子一女,身体又有疾。如今这样挺好,还能换咱们一个兄弟活下去。”
“我也站出来,我从小光棍一条,天生地养,死了也没人伤心。活命的机会,让给家里有妻子父母要赡养的兄弟吧!”、
“我也……”
不多时,已有四万余人站了出来。
他们齐刷刷拱手,向龙井行礼。
龙井一怔,仿佛像才回过神一般。他看向他们,他们中,有老又少。脸色肃穆,却带着坚定的神色。
而那些没有站出来的人,都看着他们,仿佛想要随时去替换。
还有,最前面的huáng休和周嗣……
龙井仔细地看着他们,想要记住每一张脸。
他张嘴,仍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然后,他猛然跪下,朝着他们的方向。
“将军,使不得啊!”他们也跪下去,同他相对。
然后,他们等了很久,才看到他们的小将军抬起头来。脸上,早已泪水涟涟。
“这……”有将领急了,“我们大将军怎么能对着军士下跪啊,这……”
他说不下去了。
“王翦将军,您倒是说句话啊,哪有大将军一直跪着的?”有人看向王翦。
王翦今年已快四十,战场经验丰富,做人做事更是首屈一指。他此刻轻轻捋着胡须,叹一声:“将军啊,慈不掌兵这话是没错,可是今日我才知道,有时候,适当地仁慈不仅能掌兵,还能激发出将士们最大的潜力。”
“啊?”有人傻了。
“你们看那些军士。仔细看看。他们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王翦轻轻道。
于是,那些将领们真的回头看去,仔细想要在那些军士们身上找出不一样的地方。然后,他们找到了,再然后,他们的眼眶也都红了……
自愿站出来赴死的四万军士自然不可能就全用。龙井同王翦商议后,将其中还未有子的剔除,将年龄太小的剔除,如此挑挑选选后,勉勉qiángqiáng凑够了二十万。
可带领这支必死之军的将领,却仍是没有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