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平洲纪
我转过头望向萧轲,正是四月chūn光大好,山明水秀之间也显得萧轲身姿挺拔,连一向略显冷酷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萧轲身后应该是跟着几个景玄宗的弟子,同样各个一身鸦黑,无半点杂色。要说男要俏,一身皂,还真是不假,看看其他门派的女修对萧轲暗送秋波者还真是不少。
我扯扯嘴角,却懒得应酬他,只是淡淡颔首:“萧兄。”
萧轲点点头,径直朝我走来。其实外人知我们亲戚关系的并不多,见萧轲竟然似乎对我十分熟稔的样子,连顾衍那厮都略有些意外。
萧轲走至我身前,他这些年个子抽高不少,如今已是玉树临风的青年,小时候的婴儿肥尽数褪去之后,他这原本就是古板严肃的xing格再配上一张消瘦苍白的面容,再一脸板着脸不苟言笑的表qíng,就生生显得大了好几岁。
萧轲靠我极近,微微低下头,眉峰微微皱了皱:“这等阶的秘境原本我是不想来的,是姑母传书说你要来要我照看你。秘境虽对你算不上危险,但到底不可掉以轻心。你如今也大了,总不能我次次照看你,这回你同你同门一起,我便不多照应了。”
我闻言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不过是曾经在一个秘境里被一条yín蛇曾经咬过,闹出一点风波,并被萧轲这厮救了。但那秘境也是我沈家的私人秘境,并不曾有外人知晓当时之事。奈何这厮在我次次入秘境寻宝之时总要出现碍手碍脚,次次要提起当初之事,分明就是故意羞rǔ我。
萧轲见我面色yīn沉,又是皱眉。板着脸拿出兄长架子教训道:“你又自己暗自盘算什么?按说你也是大世家的嫡长子,以前年纪小有些小意也是正常,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是半分长进没有,宽容大度半点没同姑父姑母学到,嫉妒心窄却是一年胜似一年。我说这些话如何不是为你好?千里迢迢一个二阶秘境我来做什么?你怎么好歹都分不清,为你好你还觉得是我欠你的不成?”
萧轲面露愠色,眼中略有不耐,似乎我朽木不可雕也一般,拂袖而去,又同他那些同门一处去了。
我仍暗自愤愤,一旁陆冕见我不悦,忙上前担忧道:“师兄你怎么了?可是那萧轲私下同你说什么话气你了?”
我朝萧轲方向瞪了一眼:“他凭什么气我?我沈凝岂是他能气到的?”
陆冕显然是听我仍是咬牙切齿,自是不会信我的,仍是一脸关心道:“师兄,你别生气,我、我以后定会找机会教训他替你出气的!”
我心qíng不好,温柔解意也有些懒得装了,嘲讽对陆冕道:“那可是景玄宗的大师兄萧轲,南阳萧氏的嫡长孙,如今已是七阶高手,世人都道他道心清净,又是大世家出身的天才,极有可能突破九阶的。你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小子拿什么替我出气?”
陆冕闻言怔了怔,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双长眸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清秀脸蛋也微微暗了暗,显出一丝无措委屈。
我最烦他这幅人畜无害的可爱样子,仿佛我是个大恶人一般,心中不由益发厌恶。
但还是调整了声音,露出后悔的表qíng:“好师弟,是师兄错了,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该这样说话。”
陆冕闻言连忙摇头:“不会,师兄不要多想,我没事。我……我只是……我只是恨我自己无用,连师兄都保护不了。”陆冕微微垂下头,小脸郁郁,牙齿微微咬紧下唇,露出不甘心的表qíng。
其实,按说这陆冕心思单纯,对我又言听计从,把我当成门内唯一亲近之人,就怕是将他领回青门的师父,他也存着几分防备,认为师父是图他天资,反倒是对我,千依百顺,认为我是无私对他好的。这等蠢货,当个看门狗还真是不错……
遮天秘境的执掌人开了传送阵,各派弟子纷纷被传入其中。
我睁开眼时,见青门的几个弟子已经分散开来。陆冕一直紧紧抓着我手,现下我俩脚下的小传送阵jiāo叠在一起。
我环顾四周,旁边不远处就是处幽静湖泊,四周环绕参天古林,朝林中望去,古树枝叶繁茂,jiāo织在一起,当真幽森可怖。但那湖泊却是浅浅水蓝,阳光普照,可见鱼儿水中jiāo行,水糙摇曳。
“师弟,咱们先去探探那湖泊,之后再做打算。”
陆冕点头跟上。
我二人行至湖边,见那湖面波光粼粼,但湖心一处却对比周围浅蓝色显得尤为幽深,似乎是个dòngxué。
“师弟,你水xing如何?”
陆冕面色一红:“以前在村子里摸过鱼吃,水xing尚好。”
我心中不由又嗤笑一声,但故作欣喜道:“那太好了,可以前去一探,我隐隐感觉,里面必有秘宝。可惜我水xing不佳,不能同你一道了。”我轻轻蹙眉,做出遗憾表qíng。其实哪有什么秘宝感应,反倒是隐约听见那dòng内有妖shòu鼻息之声,若是能将那傻小子引入dòng中,再惊动那妖shòu将他斩杀,也倒是一劳永逸了。
我心中冷笑,自是不能露在面上。
陆冕点头道:“是,师兄,我一定好好探查,将秘宝取出来给你。”
我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他脸颊:“不必,若是真能找到,就是你的机缘。我不通水xing,注定与dòng中秘宝无缘。你且早去早回,若dòng中有妖shòu看守,打不过就罢了,不可恋战。”
陆冕在我手碰到他脸颊时,身子微微一僵,长睫轻轻垂下,人也显得更加讷讷无措起来,只是呆呆望着我,竟一时忘了说话,好一会才用力点头,眼神竟十分认真:“师兄,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的,等我将来有一天也有了本事,必不会叫那萧轲再招惹你!”
我自是不可能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就要陨落的修者而已,还谈什么今后。
可惜,我竟错了。
我在湖边守了三天,本已料定他三日未出湖,就算憋也要憋死了,只怕已被湖中妖shòu分食殆尽。正准备离去,却见湖心汩汩冒出一阵气泡,接着便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来,正是陆冕那厮。
我心中震惊,这遮天秘境虽是二阶秘境,但其实我早就暗中打探过,这里多为六阶以上妖shòu,对个初级弟子十分危险,若是单枪匹马迎战只能九死一生,更何况是在水中。
陆冕见我在湖边呆立,连忙游了过来,他有些吃力地往岸上爬,我连忙缓过神来过去扶他。
陆冕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皮ròu,翻开的血ròu被泡的有些发白,已经不怎么流血。浅的伤口几乎成了淡白色,深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而此刻也肿胀闭合起来。
陆冕奄奄一息望着我,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间或咳嗽几口血水。我便在他旁边给他用灵息舒缓经络和灵盘,而待我探到他灵盘时几乎难以置信,他的灵盘我曾窥探过,不过手掌大小,而今却已经是桌面大小了,再加上他是圆满无缺的天盘,此刻虽灵息微弱,明明暗暗,却也令人不由眼红暗恨。可恶,这番历练奇遇必是我的,如今却叫这贱人得了便宜!
我勉qiáng扯了扯嘴角,qiáng压下心中愤恨:“师弟可是在湖底有所奇遇?为何如此伤痕累累?”
陆冕听到我的话,紧闭的双眼微微张开,长眸依旧沉静。
陆冕望着我微微一笑,又是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师兄,你一直在等我吗?想看着我……”陆冕不知为何话音一顿,“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