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我不敢戳穿武娉婷就凭你怎么可能杀的了这样可怖之人。
不过武娉婷道尽所有后思路很快转回刚才的问题:“公主方才说,采蜜是你的贴身宫女,这样说来,风离与公主或是有所瓜葛?”
我叹了叹,“所有有可能xing之人都想过了,实在没有头绪。”
“那么……公主为何费尽心思重查此案?”
我瞟了她一眼,“当年你是否把犬粮给了那个采蜜,一路追踪君锦之之子?”
武娉婷坦然道:“不错。”
我犹豫须臾,合上扇面,“武姑娘,我说了你可莫要冲动。采蜜几日前出现了,这些年一度诈死,我想,均是那风离公子一手策划的。”
武娉婷冷若冰山的面孔终于绷不住了,“她现在何处?!”
我道:“你放心,她正安然住在公主府内,暂时未有动静。不过武姑娘,恕我直言,那风离诡计多端,且在暗处不动声色,即便找上门去,只怕也问不出半点他的消息,若想引蛇出dòng,为今只有一计。”
武娉婷凝住眼,“公主请说。”
我起身,走近她一些:“请君入瓮。”
窗外孤月寒鸦,我将我的计策和盘托出。武娉婷听完后很久没有说话,可即便再艰难,她终究还是做出了抉择:“好。”
我深深盯着她,“也许会死。”
她淡淡的笑了笑。
“公主可曾体会过绝望?当老天将所有一切慢慢夺走,你却无能为力时,便会明白,未知生时痛,何惧死后苦。”
这种反问比拟句听得我寒毛莫名其妙的竖起。
一点残月入屋。
我瞧着天色更浓,想着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
临走前想起一事,遂问她:“你可知君锦之藏起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能让风离如此紧张,令你爹到死也不肯透露?”
武娉婷飘飘然道:“谁知道呢?但他既为前朝皇族,所藏之物应当不容小觑。”
我的心漏跳一拍,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你、你说谁是前朝皇族?”
她见我手抖的脸扇柄都握不稳,颇有些困惑不解,“怎么,公主莫非不知君锦之乃是前朝瑞王么?”
烛火啪嗒一声响。
多日以来,萦绕在心中的迷雾忽然被剥开,我倏尔抬眼,自武娉婷的眼中望见了惊慌失措的自己。
君锦之是前朝瑞王,宋郎生是前朝瑞王之子。
如果是这样。
当真是这样。
父皇害死的不仅仅是宋郎生一家,更是赶尽杀绝毁了他的所有。
于君锦之而言,所谓的谋逆,从来只是想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么,我与驸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是家恨。
更有国仇。
——————————————————————第二更,前更也修——————————————————————————————
“公主?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大抵是我出神的太久,武娉婷亦然不安,我摇了摇头,再也无心作别,就这般步出厢房。
我曾问过宋郎生,仇报了么?那时他回答:算报了。
我不明所以。
何谓才算报了仇?
他是否知晓自己的身世?
若知,是怀着何种心做这个驸马,何种qíng承认自己喜欢上我?
若不知,若是始终不知……那么在揭穿真相之时,又会如何抉择?
猛地想起那晚,他对我说:“我只是有些害怕,又要有什么人什么事让我们分开。”
当时,我想掏着心窝回他一句我也是。
正因我们惧怕离开彼此,才会隐瞒彼此。
然则,记忆总会有复原的一天,真相亦会有水落石出。
何苦要等到山穷水尽之时,让上苍决定我们何去何从?
聂然见我下了楼,紧步跟上前来,道:“谈好了?”
我呆呆看着聂然,脑中瞬时划过不少事,顿了顿,方微微点头,想说就此别过,改日再叙。但刚踩出一步,视线竟莫名糊了糊,一阵眩晕让我险些站不住脚。
聂然眼明手快扶定我,问:“公主可感有恙?”
我勉力定神揉了揉眼,“无恙,近来偶尔如此,应是身子骨没养好。”
聂然不由分说的将我搀上马车,坚持送我回府,我咂了咂嘴,没好推拒。
待到了公主府前,刚跃下马车,聂然便没头没脑地道:“若公主不介怀,这支箫,我想收下。”
我回首,他的容色在灯下有着淡淡的暖意,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像与初时那冰冷的聂然已有所不同。
方才我在邀月楼彷徨不知何处时,正因看到了他,想起了与煦方的过往,才拨开了心底的云雾——
倘若那时的和风能以更勇敢的方式同煦方一起面对,而非被动的躲在客栈等待,那么最坏也不至在形同陌路前连一句道别也无。
今时不该重蹈覆辙。
哪怕宋郎生真是前朝皇族,哪怕阻挠在我们之间的是无可磨灭的千愁万怨,至少也应他瞭解真相,瞭解我的心。
我对聂然说了声好,回过身去找驸马。
可踏入府邸,柳伯见着我便火急火燎地跺脚道:“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究竟上哪儿去了,驸马爷可找了您大半日……”
驸马找我?
我一怔,“他现在何处?”
柳伯慌的连话也讲不清,“他他他走了啊。”
我心头一跳,“走?走去哪儿?”
柳伯茫然晃着脑袋,“似乎是大理寺的公事,又似乎不是,驸马爷让我同公主说,他暂且离开一段时日,撑死了个把月,公主安生呆在府里等着他,万事不必过于忧心,待他办好事便即赶回与公主相聚。”
我头懵的有点晕。
究竟发生何事能让宋郎生不告而别连去向都无从明说?
我一时委屈一时气极,喘得胸膛剧烈起伏,“他走了有多久?”
柳伯吓傻了,“一、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快马加鞭,命人分往离京三条官道追赶,没准还能赶上。
我一挥袖,正想吩咐下去,不知是否因为之前就心绪烦乱,如此一搅和更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喘不过来。
我握住衣襟竭力想把气熨平,然而呼吸通畅之时肺部竟刺痛起来。
心底蓦地觉得不对,喉头有股腥甜味道涌上,眼前发黑阵阵,只听柳伯一声声叫着“公主”,好像还有阿右“快扶公主回房”“请周太医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然后,支撑不住闭目昏去。
不知有多久,也许并未太久,几乎是倏然而醒自chuáng上坐起,第一眼便看到了在为我低头施针的周文瑜,还有焦急守在屋里的柳伯与阿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