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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作者:容九 时间:2023-02-20 11:44:27 标签:容九

  我自袖中掏出两锭金子塞给守卫,这种公然行贿之举不仅无法让他们心动,反而更增添了他们的怒意,扬言要将以擅闯宫门之罪将我拿下,就在这推推搡搡之际,忽然一个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喝道:“住手!”

  几个守门卫一听到他的声音皆是一惊,慌忙让出了一条道来,哆嗦道:“孙大人,此处有刁民意图擅闯皇宫,说是庆王殿下的故jiāo,属下如何赶,他都不走……”

  来人原本气势汹汹,一瞧清我的面容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公……”

  “孙大人,您来的正好,”我截住他的话头,“本公子想要进宫见庆王一面,谁知却被他们拦了下来,您看如何是好?”

  这孙大人自然就是宫中禁卫军的统领孙轩,孙轩乃是我一手提拔到景宴身侧当太子亲兵,当年康王一案在大殿之上他是第一个朝我下跪之人,又岂会认不出我来?不过,据成铁忠所言,景岚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连孙轩也纳为己用,所以今日我专程在这个时辰与皇宫守卫起了冲突,正是算准了禁卫巡兵到了未时会与守卫军进行轮班jiāo接,如此,也就能如此“巧合”的遇见孙轩。

  孙轩何等聪明之人,见我有意隐瞒自己身份,也不拆穿,却是呵斥那几个守卫,道:“你们可知这位公子乃是庆王的上宾!”

  那几个守卫一听,这才深信不疑,惊慌失措的跪下身求孙轩恕罪,我极有风度的笑了笑,“孙大人,是在下鲁莽了,未有事先请人来带路。”言毕伸手示意孙轩,“不如借一步说话。”

  孙轩点了点头,随我踱到宫门外角落边上,这才举手施礼道:“公主,您,您怎么会在这儿?”

  我颇为无奈的低下头叹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与驸马失踪了这么久,本是有心隐退再不过问朝中事,确是听闻皇上病重,心中实在焦虑万分,这才赶来京城……可我如今是委实不愿牵涉那朝局之中,故才隐瞒身份,却不想如今连这皇宫外的守门卫都认不得我了……”

  孙轩听懂了我的话意,“公主是想让属下带您入宫?

  “怎么,办不到?”

  “那,那倒不是……其实进宫倒是不难,可公主您不愿坦露身份,”他犹疑了一瞬,“此刻庆王尚在御书房与诸位大臣议政,可如今不论是谁要见亲陛下都要经过庆王……只怕属下的权限……”

  我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看来景岚确是防了一手,估计这宫中的所有禁卫军见了我,都会忙不迭的去向他通报。孙轩被我盯着有些心虚,我微微点头道:“大哥处事谨慎,若此刻我是他人所假扮的,就这么贸然去面圣确是不妥……这样吧,就劳烦孙大人替我跑一趟去同大哥知会一声,我在月扬酒楼静待消息,如何?”

  孙轩抱拳道:“公主稍候片刻,属下立即去求见庆王殿下。”

  我深知孙轩这一去,以景岚形事之风,在未探清我来意之前,他不会给我进宫去看景宴的机会,多半会亲自出宫来见我,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这一场角逐,已经开始了。

  月扬酒楼内dàng着古朴的琴音,文人雅士依旧络绎如昔。我订了个靠窗的雅间,点了两碟小菜配上一壶酒,静静等待。

  当夕阳西斜,天幕沉下,我等得有些乏了,帘子忽然被挑起,那一身锦衣华贵的皇长兄伫立在跟前,依旧是昔日的英气挺拔,一时间晃的我有些分不清是少年时还是当下,只听他轻声道:“襄仪……”

  我站起身来,眼眶不由一酸,“大哥。”

  他像是努力控制住qíng绪,让随行的两位随从暂且退下,一步入雅间里来就一把将我搂住,许久方道:“这两年来,你究竟去了哪儿?”

  如此qíng真意切,让人实在很难联想到眼前这个人会对自己的弟弟下那样的毒手,我的手指在空中一顿,然后顺势拍了拍他的背,“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景岚缓缓松开了手,“我听孙轩说,你是担心皇上的病qíng才赶回来的……”

  我点了点头,忍不住焦急揪住他的袖子:“弟弟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景岚低下头,像是yù言又止,而后轻轻摇了摇头,“太医说……皇上的病是生来就有的,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寻求根治良方,可惜终究无果,半年前的风寒加重了病qíng,眼下……莫要说下chuáng走动,即使醒着的时候,却是连说几句话也甚为困难……”

  我坐下身,眼泪忍不住涌出来,哪怕知道景岚是来试探我的,可他既然这样说,多半景宴是真的到了油尽灯枯之境,“我想进宫看一看弟弟……”

  景岚微微颔首,语声温软柔和:“方才他已服了药睡下,你随我进宫去,待明日他醒了,就去看他。”

  我抬眼看着他,他的神qíng没有一丝破绽,和儿时那个体恤弟妹的大皇兄别无二致,我擦了擦眼泪,让他在我身旁坐下,斟满桌上的酒,道:“也好,天色还早,陪我喝两杯再进宫罢。”

  大哥,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和睦的对饮谈话。

  起初我本有拖延之意,让明鉴司有足够的时间能够依计进行,可出乎意料的是,景岚看上去也不愿过早回到宫去,我们两相互聊着这两年来的近况,他说着朝中平衡掣肘的勾心斗角,我调侃着小村小镇的柴米油盐,就像是一对寻常久别重逢的兄妹一般。

  这酒我们喝了足有一个多时辰。

  当景岚问起宋郎生何以没能与我同来时,我苦笑道:“大哥你也知道,他军籍未除便擅自逃离军营,皇上不追究那是念在我的qíng分上,可朝中的那些老臣可未必会这样认为……”

  景岚点了点头,“我明白。只是如今皇上的病况不佳,我本想若你愿回来,便能替皇上分忧……”

  我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这话,大哥以后莫要再提了。”

  景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好。”

  月扬酒楼的琴曲已从广陵散奏到了渔樵问答,当琴弦尾音一拨,转向了一首良宵引,这是一开始我与陶渊说好的,此曲一出,便是向我传达一个讯息,明鉴司完成了第一步棋。

  寂静的远空乍然爆开烟花的响声,窗外的烟花曼妙地绽放,花瓣如雨,这在京中本已屡见不鲜,可我留心到景岚的眉头极快的一蹙,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变化,他仍是心平静和的将杯中的酒饮完,然后轻轻放下,“原本我今日出宫,除了见你,还要一些要事要办,不若你先在此处等我,待我处理完事qíng之后,再来接你进宫。”

  我点了点头,“大哥先去忙你的事,我等你便是。”

  他微微一笑,旋即起身离去,我回头从窗外往下看去,景岚翻身上马,同几个随从匆匆远去,正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奔。

  此时,酒楼的店小二已撩帘而入,笑吟吟得问道:“方才那位爷走了,这位公子是要结账还是加杯酒继续坐会儿?”他说这话的瞬间,将袖口的字条放入我的掌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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