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荫
“无伤!”来人直奔向chuáng边,只见练无伤躺在那里,衣衫不整,半只膀臂露了出来,目中杀气顿现,狠狠在莫无邪身上踢了两脚。
“凌烈……”
练无伤再也想不到居然又为他所救,心中惊喜jiāo集。绝处逢生,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是我。”凌烈踏上一步,将练无伤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没事了,我来了。”腾出一只手为他解开xué道,整理衣衫。
练无伤靠在凌烈身上,激动的心绪渐渐平静,问道:“你是怎麽来的?”
本是随口一问,凌烈的身子却是一僵。
练无伤心生疑窦,抬起头,让自己的视线和他平行:“你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在瞒著我?”
凌烈目光闪烁:“你刚受了惊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歇著吧。”
他有事在瞒著自己!练无伤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莫无邪,脑海中灵光一闪,问道:“五师哥的武功与你不相上下,为何他这样容易就被你制服了?”
看向自己的双手,明明xué道已经解开,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又问:“为何我会觉得全身无力,武功根本施展不出?”
越想疑点越多,为何凌烈突然肯放自己离开?为何自己下山不久就遇上了莫无邪?为何莫无伤认为隐秘的地方,凌烈却能在关键时刻杀到?为何自己问他却回答不出?
练无伤猛然抬起头来:“临走的时候,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麽?”
凌烈避开他的眼睛,慢慢站起身,手掌轻拍两下。两名男子应声从门外走进来。凌烈指著莫无邪,森然道:“把他带出去好生看管,一切按计划行事。”
一名男子将一只布袋套在莫无邪身上,扎紧了口,背在肩上。两人向凌烈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凌烈转过身来,看著兀自呆坐在chuáng上的练无伤:“无伤,委屈你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然说明了一切,练无伤身子一晃,几乎坐立不稳。
最怕的事qíng还是发生了!
执意要离开,只因为害怕,怕凌烈在自己心中仅存的那点美好,也会随著他的转变dàng然无存!
因为凌烈现在的样子,太像当年的凌无咎了,在心碎之前离开,这是练无伤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
可熟料,无论怎麽逃避,终於还是无可避免的又做了一次牺牲品!
凌烈,为何一定要做的这麽绝?让我想原谅你,都找不到理由!
心在往下沈,掉进深渊里,摔得粉碎。
***
对於相当一部分江湖人来说,十月初十都是一个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日子。
江湖多变,尤其近十年间,昊天门、降龙堡的骤灭,四大门派的烟消云散,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却都及不上十月初十凤凰山庄里的惨变这般活生生、血淋淋!
当大红的喜堂被同样颜色的粘稠液体浸湿时,当中人yù呕的血腥气味弥散在空中时,人们才从这场噩梦中蓦然惊醒。
直到现在,他们都不明白,好好一场喜事怎会如此收场,堂堂凤凰山庄的庄主怎会栽在一个无名小子的手上。
正因如此,当人们听到“凌烈”这两个字,无不心惊色变。
第二十二章
赵大年觉得眼皮在跳,手上那张jīng致典雅的素笺象根针一样在刺他的眼!
昊天门终於找上他了!想到昊天门那位年轻锐利的中兴之主,就算坐在明晃晃的大厅里,就算面前有无数兄弟,他还是不自禁的冒虚汗。
“大哥何必如此惧怕?它昊天门虽然势大,咱们飞鱼帮也未必就怕了。他们凭几句话就要咱们将所有码头让出来,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就算传出去,也抬不过一个‘理’字!”站在堂下的副帮主林通终於按捺不住,上前进言。
赵大年涩然摇头:“兄弟你想得太简单,昊天门岂是讲理的地方?你没见过那人,不知道他有多可怕!”说到这里,他不自禁的一颤,一年前凤凰山庄那一幕如在眼前──
那天,他和所有的宾客一起聚在喜堂前,等著一睹新人风采,尤其是传说中那位有著显赫家世却手无缚jī之力的新郎。
那青年一身大红吉服,在众人的翘首期盼里步入场中。他的脸上挂著笑容,可赵大年现在回想起来,却发觉那笑意并未传到眼里。青年的眼中,是慑人的寒冰!
当“一拜天地”的呼声响起,戏剧xing的一刻也来临了。青年突然起身,说到不愿认贼为父,拿出凤凰山庄当年为了歼灭昊天门与四门定下的盟书呈给在场的武林前辈,求众人主持公道。更惊人的是,当聂云飞老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之时,他却一掌将之打成重伤!
随即,青年让下属押上一个黑衣男子,这男子非但是江湖闻名色变的杀手头领,更是聂云飞的亲兄!至此,他们灭昊天、诛降龙,沽名吊誉,妄图独尊江湖的野心终於昭然天下!
接下来的事qíng,赵大年即使想想也觉得心寒。当凤凰山庄在绝望中疯狂反扑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是背後yīn冷冷的屠刀──也许,青年和他的党徒早就在等这一刻了。
整个屠杀的完成不过半盏茶功夫,快到宾客们根本没有回过神来,整个喜堂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而站在对面的青年,吉服被鲜血沾染的更加鲜豔,宛如十八层地狱里来的复仇使者!
以後的很长一段时间,赵大年的梦中总是一片血红,血红中飘著一双比冰还冷的眸子!
经此一役,青年名声大噪,无人不晓。
经此一役,昊天门声威重震,雄风再起。
径此一役,江湖上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不少人心里明白,在侠义之风无存的现今,有些人甚至连伪侠义的外衣也不愿披上,剩下的只是赤luǒluǒ的掠夺!
现在,这掠夺的魔爪竟伸到了他飞鱼帮的头上!
“赵大年,你想好了没有?”一声清叱从门外传来,也不十分响亮,却让厅里的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赵大年手一抖,手上的素笺飘落於地。
“什麽人躲在外面鬼鬼祟祟?”林通怒喝一声,向门外扑去!
两扇大门毫无预警的开了,其中一扇,正撞在林通胸口,将他打落在地。
飞鱼帮众人无不变色──以林通的武功应变,竟然躲闪不开!
“我既没‘鬼鬼祟祟’,也没‘躲’,我是堂堂正正走进来的。”说话间,一个紫衣少年缓步而入,眼含轻蔑的在众人脸上一扫,停在了赵大年身上,“赵大年,我家门主的建议你考虑的怎样?我劝你最好痛快的答应了,门主脾气不好,最讨厌别人拖拖拉拉。”
林通忍痛爬起,喝道:“你是什麽东西,敢对我们帮主这样无礼?那十八处码头是兄弟们用血汗打下来的,怎能说给就给?少做清秋大梦了!”
“兄弟,小心说话,不要卤莽!”赵大年不见凌烈前来,先松了口气。但也知道这少年既然孤身而至,必有惊人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