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清江映雪
若只是几个泼皮无赖来调戏,她倒也不怕,虽是女人也不是容易欺侮的,手上一把菜刀看谁还敢乱来,何况还有王三虎照应着,拳头一挥,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混蛋便不怎么敢上门了,难对付的还是她那个刻薄心肠的姐姐,自打丁壮出门足有两个月没回后,那李大姑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便找上门来,对李二姑冷嘲热讽,存着心要报李二姑回门那天的羞rǔ。
头几回还只是嘴上骂骂,李二姑晓得她这个姐姐嘴巴利害,也不跟她顶,只闷头做事不理也就算了,那李大姑骂累了自会走。可到了后来,李大姑见丁壮屋子里有些家什还挺新的,竟叫了人来往自家抬,李二姑挺着个肚子,哪里拦得住,这些家什都是丁壮为了娶亲而新置的,李二姑急得直掉眼泪,那时王三虎来了,当时就气得不行,对那李大姑道:“你这恶女人,我弟妹也是你亲妹子,竟敢乘我兄弟不在家如此对她,还不快把东西放下,否则别怪我拳头狠。”
那李大姑是什么人,还能怕了王三虎,当时就两手cha腰,尖声道:“怎么着,这是jian夫要为yín妇出头,你打啊,你打啊,你敢打就我,我就把你们这对jian夫yín妇告上县里,让县老爷把这yín妇浸了猪笼。”
王三虎bào跳如雷,拿了鱼篙子就要打人,却被他媳妇死死拉住。
“打不得,打不得,你不顾自己面子,也要为二姑妹子的名声着想,他爹,这事咱管不得啊!”
王三虎听得这话,又看李二姑在一边哭得快没气,也晓得那李大姑是出名的难缠,恨恨地住了手,眼睁睁看着李大姑得意洋洋把丁家搬得几乎空了。
到最后,王三虎和他媳妇帮着收拾一地的láng藉,却是连句安慰的话也讲不出来。好在当日丁壮留下的钱放得隐秘,没教李大姑一并拿了去,虽没了家什,捡些旧也能用,李二姑的日子还过得下去。只是那李大姑实在可恶,虽说丁家已无什么东西能让她拿去,可每每心里不舒坦的时候,总还要来拿李二姑当出气筒。李二姑顾着肚子里的孩子,怕打闹起来伤了孩子,只得忍了,随李大姑在家里乱砸乱骂。
这天李大姑又来砸过骂过,王三虎顾着她的名节,没能过来,他媳妇来安慰了几句,帮着收拾了屋,也只能叹着气回去了。李二姑孤零零地坐在门前,越想越是难过,眼看着肚里的娃儿快生了,可她男人却连个音讯也没有,她在家里遭人欺侮,连个出头的人也没有。
“阿壮,你这个死男人,就是死在外面了也在梦里给我报个信啊!”李二姑哭得伤心,竟未发现远远地有个人向她这里一路跑来。
“二……二……姑……二姑……”一个发着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李二姑猛抬头,瞪着泪水模糊的眼,破口大骂:“哪里来无赖,还敢来打你姑奶奶的主意。”伸手从衣襟里拿出剪刀就要朝人戳去,自打头一回有泼皮无赖上门纠缠,她手边不是一把菜刀就是一把剪刀。
那人下意识的伸手一挡,剪刀直直戳进胳膊,“啊”了一声,血顺着伤处流了出来。李二姑一抽剪刀,便要再戳,猛地看清来人的脸,一下子惊呆了,剪刀落地。
“阿、阿壮?”
“二、二姑……”丁壮捂着胳膊,又是高兴又是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媳妇儿,她瘦了,都是他不好,没能照顾好她,她才瘦了。
“你、你怎么能说话了?”李二姑眼泪扑哧哧地掉,嗓门却越发地高了起来,“你这死男人,能说话了也告诉我一声,害我伤着你了……”嘴里骂着,手里却拿出一块帕子来忙着给丁壮包扎,“这么久了,你究竟去哪里了?”
“我……我……”丁壮眼里带着泪,终于见着了媳妇儿,他心里高兴,却也心酸,这么好的媳妇儿,他、他却是配不上了。
李二姑包好伤口,手摸上了丁壮的脸。
“你瘦了,瘦了好多,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以后……不要再出去了,穷点苦点我都不怕,只要有男人在我身边……别再走了。”
“我……我……不走……不走……”丁壮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抱住李二姑哭得像个迷路后终于找着家的孩子。
第27章
苏寒江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对身在一家医馆的事实有些不能接受,虽然身体还不能动,眼睛却已能冷冷地瞪着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人。
被这般冰冷的眼神瞪久了,便是石头人也有感觉,偏这人竟是若无其事的换好了药,拍拍衣襟,走人。苏寒江不管他,径自闭上眼,试着运气,内力很是混乱,在体内没头没脑的乱撞,这也是他的身体不能动的原因所在,当下提起冰心诀,试图将一团乱的内力归导正途,这时才发觉,因着没有及时运气导功,他的冰心诀已叫林浩雄的乱qíng诀完全破坏,虽不至于再像当时在江上那般受qíngyù控制,可失去冰心诀引导的内力,随时都有可能冲击内脏而要了他的命,命悬一线,想不到他苏寒江有朝一日也会落得这样下场。
门开的声音响起,却是先前换药的那人又走进来,手里多了一只针盒。
“滚!”苏寒江勉qiángbī出声音,明知这人是在救他,却压不住心头的一股火,失去了冰心诀,他不能保持冰心冷xing,只要想到他竟是为了丁壮那人才落得如此下场,qíng绪便激动起来。
那人自是曾大夫,哪里理会苏寒江,径自在chuáng边坐下,抽出梅花针来,在苏寒江身上针灸疗伤。
“收了你的买命钱,若是不能治好你,岂不是要叫我曾家先祖蒙羞。”曾大夫喃喃自语,“莫怪那老实头把你送来就跑了,这般脾气,不跑才怪。”
老实头?丁壮?心头火来得快去得也快,苏寒江拧起了眉,不愿教人如此牵动他的思绪,为那丁壮他已是一再破坏自己的习惯,如今便连命也几乎送了,到底是为着什么?
不多时,曾大夫施针完毕,一边收针一边道:“看你年纪也轻,怎的内力如此深厚,寒江公子之名,倒也不是虚叫的,只苦了我这做大夫的,要花上十天半月功夫才能把你体内乱撞的内力导回原处。”
苏寒江眼光一闪,整个人都冷静下来,这大夫,也不是普通人,探了探体内,先前乱撞不已的内力竟有了缓和的迹象。
“有劳大夫!”苏寒江微微颔首,阖上眼静静思考,有些事他需仔细想一想,这大夫虽非普通人,倒也无有恶意,他尚无需为金钱帮、江鲸帮的寻仇而担忧,再者那三人,现下只怕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约莫过了四、五日,苏寒江的身体能动了,虽还不能下地走动,却是进食再不需人喂了。他从那药童英儿处得知他足足昏迷了八天才醒来,不知怎的,就想着算日子丁壮应是已走到家了,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又想到凤栖园里多的是长得好的人,他又何必非要那人不可,走了便走了,谁还念着他来。药童英儿见他一天到晚冰着个脸,没事也不敢来搅他,曾大夫便拿了些书来给苏寒江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