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月了不了
北辰光羽抬抬眉毛,觉得有些奇怪,看看沐定云的神qíng又不像有什么事,便轻笑道:“当然。走了。”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几日后,北辰墨寰颁旨,将北辰焰继入北辰皇族,封为皇子,赐住鸿鸣宫,一个月后在宗庙举行大典。
——
夜凉如水,沐定云轻轻熄了烛火,站在窗前,默默地看着墨蓝的天空中悬挂着的银色圆月。
虽然朝堂和后宫一如以往地平静,但他还是隐隐感觉出了什么。许多事qíng,已经有所不同了。
最终,他还是迟了一步。
胸口有一种痛,抽动着血脉,难以压抑。
窗外的月光冰冷黯淡,安静的房间黑暗沉闷。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沐定云没有回头。静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道:“焰,回房去。”语气却是冷淡而威严的。
北辰焰不答话,自顾走到了chuáng边坐下,脱鞋,躺下,将自己裹进薰了淡淡荷香的被子里,若无其事地道:“沐定云,这里的冬天太冷了,我要和你一起睡。”
站在窗边的人不再说话,只继续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寒冬凄冷的月光下寂寥而孤独。
北辰焰拥着被子,认真地看着那俊秀却开始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影,半晌,又道:“沐定云,你还不睡吗?”
没有回答。
一个在窗前站了一夜,一个在chuáng上睁着眼睛陪伴了一夜。
一连三个夜晚。
第四晚,当北辰焰再次开口的时候,沐定云一声轻叹,轻轻掩了窗,挡住寒露,走到chuáng边,背对着北辰焰,慢慢躺下。
小小却温暖的身体从背后拥住了他,散去他一身的冰凉的气息。沐定云一僵,才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焰,明晚回房去吧,不必再这样陪我。”
“不要,”北辰焰将脸贴向那慢慢开始暖和起来的背脊,眼睛在黑暗中明亮而坚定,“沐定云,我要一直陪着你。”
不在意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沐定云道:“你下个月就要搬进宫里去了。”
伸出手臂不经意般揽住那jīng瘦的腰身,北辰焰阖上眼睛,不再答话,唇边却勾起一丝笑来。
一个月后,北辰皇族宗庙举行了正式的典礼,北辰焰也正式搬离了宰辅府,入住了鸿鸣宫。
身为皇子,又生活在两个父亲的眼皮底下,一个yīn柔狠厉,一个安静平和,他的野xing被磨得慢慢内敛而不外露,每一天都被安排很满,在两个太傅的轮流辅导下读书习字,还有他的父皇秘密安排的一连串的训练。
北辰焰聪明、灵敏而又富有天赋,渐渐地,一个优雅贵气又qiáng悍野xing的少年开始成长了起来。
——
乾元十年的除夕宫宴,北辰光羽坐在北辰墨寰的身旁。
爆竹声声辞旧岁,墨黑浓重的冬夜里,烟花漫天,歌舞升平,迎来一年新chūn。
金碧辉煌的奢华大厅中,丝竹声声,衣香鬓影,一个身影静静地离开热闹的宴会和人群。
走到大殿外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沐定云闭眼轻轻呼吸了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远眺夜空中不时迸发出的璀璨烟花。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清朗的声音带了几分变声的沙哑,一个身形挺拔的锦袍少年慢慢从墙边的暗影中走出来,廊下的红色灯笼映出了他漂亮英气的容貌,一双凤眸隐隐透出野气的暗红。
沐定云无奈地轻笑,看着北辰焰,道:“皇子殿下,你怎么总是能找得到我?”
这几年,只要沐定云在皇宫中,只要北辰焰不必上课训练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论是在文德殿、御花园、马场还是皇宫中的某一个角落,这个鼻子灵敏的小野shòu总会找到他。
马场,骑在枣红马上热烈奔跑的挺拔身影,羽儿……忽然那双如此刻夜空般璀璨的墨色眼眸又浮现在脑海里……
手臂忽然被拉住,沐定云回神看向那双沉稳野气的暗红色凤眸。
“走,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北辰焰拉起他,快步就向前走去。
“焰……”沐定云无奈摇头,只能跟上。
穿过长长的宫廊,经过一座座殿宇,他们走进了御花园的某一个安静无人的角落。
北辰焰一步跨出走廊低矮的栏杆,拔开浓密的灌木丛,盈盈水光顿时出现在眼前,还有一艘小小的木船。
沐定云淡笑着看了北辰焰一眼,道:“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北辰焰挑眉,也不答话,拉了沐定云就走上了小舟,船桨一推,这小小的木船就载着两人慢慢悠悠地飘向了御花园大湖的中心。
宫殿的回廊上的红灯笼渐渐变成一小排明明暗暗的红点,四周是浓重的安静的夜色,抬头向上望,漫天闪烁的的星子似乎摇摇yù坠,又倒映在湖面上,眼花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忘却了凡俗的一切。
“很美。”沐定云柔和地笑看着面前的少年,带着几分感动,这个孩子,似乎总是在他开始感到孤独的时候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或是无声的陪伴,或是像如今这般转换他的qíng绪。
北辰焰没有接话,只微微一笑,放下船桨。两人在这除夕的夜里,安静地坐在漫天繁星下,夜空中不时绽开的璀璨烟花,照亮了他们的小舟和身影。
——
乾元十五年盛夏某一天,北辰焰在一次训练中,肩背受伤。
天空中响起闷雷,翻腾起滚滚乌云,不时一阵大风刮起地上的沙尘和落叶,盘旋着升到半空又甩落,沉闷湿热的空气隐隐预告着狂风bào雨的来临。
沐定云看看天色,加快了脚步,终于在豆大的雨点飘落之前,踏进了鸿鸣宫的大门。
“殿下在哪里?”他拉住一位宫女问道。
不知是bào风雨的可怖还是他的脸色yīn沉,宫女颤巍巍地边行礼边道:“回……回太傅,殿……殿下在……在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定云放开,再回身一看,那俊秀修长的身影已经转进了回廊那一端。
寝殿的门被推开,殿内站在卧榻边的老御医和几个宫女太监都愣着一齐看向门口。
坐在chuáng上的北辰焰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终于察觉到自己有些不冷静和莽撞,沐定云轻咳一声,正要行礼,只听北辰焰的声音从殿内传来:“是沐太傅吗?免礼。”
沐定云慢慢走进在这种天气下显得有些昏暗的寝殿。
“你们先退下。”北辰焰对左右吩咐道。
众人默默行礼退下了,寝殿的门被轻轻掩上,安静的殿内只剩下北辰焰和沐定云两人。
窗外电光一闪,很快,空中炸了一道响雷,轰隆隆的回音响彻云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起屋檐和窗户。
北辰焰赤luǒ着上身坐在chuáng榻上,左边的肩背上包了一层轻透的棉布,隐隐渗出一些血丝。
沐定云走到北辰焰近前,微微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