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问号变成人
这些都不是人们当前生活急需的东西,而且造价高昂,短期内根本无法投产,但应母说起它们的语气是赞赏而骄傲的。
“我和年年都觉得,这也是进步。理念和技术领先于实际需求才是正常的。”应女士道,“有时我们不需要的,却正好是其他领域在寻找的技术,我们并不知道哪朵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能做的就是有钱的时候让更多的花有机会开出来。”
文灏从照片上抬起头看向会场内,看向那一个个绿色对话框下研究人员们满足的脸。他现在明白,为什么他们身在企业,却与那些来自大学的合作伙伴拥有一般无二的气质,有些看起来甚至更随意、松散。
启星为他们提供了相对纯粹的工作环境,他们领着高薪,做着热爱的事业,不需要考虑太多琐事,“怪念头”得到尊重,还有可能变成现实,并收获更多名利。而反过来,他们对企业有着很大的归属感,会首先考虑企业发展,能动xing得到极大激发。
应安年在这边的讲话结束,徐助理过来提醒他,他又马上去了职能会场那边。
另一边,各部门经理依次做了年终总结和新年计划,应安年再次站上舞台致辞。这一次,他的讲话更为正式和全面,提到了企业的投入和回报、团队建设、社会形象及新一年的发展侧重和对员工的奖励与期望。
如果要比较,在研发系统面前,他更像一个服务者和支撑者,在职能系统面前,他是领航者和战略家。前一个形象让人看到足够qiáng大的后盾,继而敢于创造,后一个形象让人看到足够高大的标杆,继而jīng准向前。两者结合,让启星拥有了巨大的凝聚力。
研发会场这边没有那么多讲话和表演,主要是给平时埋首实验室,又不怎么耐烦商务jiāo际那一套的人jiāo流和放松用的。应安年的讲话结束后,就开始了“无聊发明”展示和评比,主要为了逗趣。
展品就是桌子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可以说是研究人员们的恶趣味了。其中一个是给懒惰的人做的磨手指甲和脚趾甲的磨甲机,还有社jiāo恐惧者做的变形伞——要是有人想跟你共打一把伞,你可以把伞缩到只能遮头那么小,以此表示拒绝。
最让文灏笑到差点打跌的,是一个戴到头上的轻便型LED屏,用手机控制,在上面显示文字或表qíng。如果你感冒了不想说话,或者就是单纯地不想说话,就可以用手机打字,通过LED屏时时显示。要是你要去给偶像应援,这也是个利器,自带光效弹幕的你,一定会受到偶像的特别注意。
会场里气氛活跃,大家边看边吃边聊天。贾老偏头看文灏和乐乐笑得欢,捏着两个橘子过来,借花献佛地给他们一人一个。
文灏告诉乐乐踏雪和猫仔的视频就是这位爷爷帮他拍的,乐乐甜甜地再次说谢谢,让贾老笑得脸上起褶,gān脆就在他们旁边坐下了。
和贾老聊了聊,文灏才了解到,最开始,启星的研发支撑团队是只为启星自己的研究人员服务的,人数也没有那么多。启星和大学合作多了后,发现大学里的很多老师真是相当单纯。在国家批准和鼓励大学自己开展研究成果市场化后,他们或是不知道市场需要什么,或是拿着很有价值的成果,被人以很低廉的价格坑走。
由应安年授意,启星的团队开始帮大学进行市场、企业调研,做专利合作牵线和谈判支援,只收取成本费用。
而这项善意得到的基于信任之上的回报也是巨大的。如贾老等人,根本不把应安年当做普通的商人,而是子侄、伙伴,如有需要,必倾心相助。
同时,启星对一些与自己业务范围无关的研究也进行了无偿资助,文理方面的都有,还在两所大学设立了奖学金。
可以说,启星除在汽车、船舶、智能家居、医疗器械等领域的材料方面占有很大市场份额外,能够同政府、军队长期保持良好关系,同这些作为也分不开。因为两代执旗者的坚持,这家企业无论在内在外都很受尊重。
应安年只是去隔壁发了个言,敬了个酒,回来就发现长发青年看自己的眼睛亮得不正常。如果他了解流行语,他就会知道那叫“星星眼”。
第42章
有电流从皮肤上跳过,应安年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一只大冬天被裹了一半泥放到火上烤的山jī,困住四肢的目光传来本能渴望的热度, 大脑却发着警报, 再不挣扎就危险了。
应安年尽量自然地换个姿势, 尝试甩掉身上的苏麻感。克制着继续靠近的冲动,他用有点gān燥的喉咙问:“怎么这么看我?”
“你和应阿姨真是令人尊敬。”文灏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 睁大的眼睛里小星星还在闪烁。
今天听到的、见到的,让他感到了启星的“野心”。这种野心超越了赚钱的范畴,带着一种参与发展、创造未来的理想主义和责任感。
人类对新知的探求离不开这种野心, 面前这两个人没有直接追寻新知, 却在用自己的方式,持续地为新知的出现创造条件。对于此刻的文灏来说, 见到他们就像植物见到浇水人,介于朋友和家人之间的亲近感之外,又多了一点感激, 还有“我们本质上属于一个阵营”的认同感。
即使是亲友之间, 会把对方的好放大, 这样的评价在受夸赞的人听起来也依然太高了,何况这是来自在自己心中好到无法形容之人的夸赞。应安年就像被文灏的眼神和语言烫到了一样,一时心神都晃了晃,无措中只能转而向另外的人寻求解释。“你们说什么了?”他问应母。
应阿姨也感到不好意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对文灏说:“如果你指的是我们支持科研的话,那只是启星发展到现在的必然。我创业的时候,也只是为了多赚钱。”
应安年大概猜到了话题是怎么来的,补充道:“现在也依然在赚钱,还得到了很多其他回报。”
赚钱是事实,创造了更多价值也是事实,文灏刚刚刷新的看法和感qíng并不会因为他们的两句话改变。不过文灏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自己诚实的表述会让这对母子不自在。
除了他们并不以此为傲,自己的用词好像也有问题,跟网上的资料一对比,放在现代语境下,之前说的更像拍马屁?
搜一搜“尊敬”,似乎不适合生活中亲近的人用在口头上,可“你们真好”又差了点意思,那用“我喜欢死你们啦”?
正好这时主持人宣布“无聊发明”最终投票开始,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舞台上。应安年偷偷松了口气,不知道错过了一句把自己包含在内的“喜欢”。
“无聊发明”有好几个奖项,会场中的人扫一扫二维码,就可以用手机投票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量级的奖项是“最讨嫌奖”,获奖发明是放屁检测机。
放屁检测机的外形是个做得很粗糙的土拨鼠,右手可以抬起来,当它“闻”到从某个方向飘来的人体废气时,就会抬手指着那边,大喊一声:“啊!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