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不等芷清开口,容娟已急切地拉住了容燮的衣袖:“二哥,张垣被攻破了?那蛮子是不是很快又要来了?”
容燮看看容娟,又看看芷清,表qíng凝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昨日带回的消息,怕你们担心,没告诉你们。”
“那爹爹怎么还能回来?”
“爹爹也是才知道,他去支援苏将军了。”
“那爹爹是去迎击蛮子了?”
“是。张垣,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容燮说着看了芷清一眼,见她仍是一副震惊的表qíng,心中毫无来由地有些自得,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头,目光灼灼地对芷清说:“宋姑娘不必担心。容家庄的乡兵虽然解散了,乡民们的训练却从未停过。只要容府振臂一挥,依然能组起一支能打的乡兵,足够护卫这里和周边的村屯。”
“那山前村那边呢?”
容燮犹豫了一下:“那边离张垣太近,恐怕已经……”他像是明白了芷清真正的担心所在,劝慰她道:“李兄在山里,应不至于与蛮子遭遇上。宋姑娘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进山去找……”
芷清打断了他:“哥哥必有办法自保,我不担心。可是山前村和马留庄……”她说着低头看了看地上堆着的弓弩,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却对乡兵的人数比较怀疑。她犹豫了一下,揣摩着李章的心思,觉得他不会看着蛮子肆nüè而无所作为,便下决心地对容燮说:“我哥哥对阵法颇有心得,少爷若有需要,芷清可以尽快把哥哥找来。芷清想请容少爷去相助那边的百姓。”
容燮眼中越发光彩灼灼起来:“李兄竟有这等本事?容燮真是迫不及待了!宋姑娘放心,容燮探明qíng况就会出发。请宋姑娘告知李兄的处所,我让人快马过去接应。”
芷清抿嘴笑道:“不用亲自去找,我自有办法。”
李章当日在藏书dòng中把所有的书册都翻看了一遍,除掉他没什么兴趣的命理推算和风水堪舆,最先让他移不开目光的,不是兵法阵法,也不是武功秘笈,反倒是一卷讲诉机巧制作的册子,让他看得入了迷,回头就照着方法做了一只能飞的木鸟,试着放飞,还真就飞得不见了踪影。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仔细研读了其他制作后,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改进了木鸟肚子里与飞行相关的机簧,使之能设定距离,又在鸟背上装上鸣笛,试了许多种材料,才选定了材质坚韧的曲柳,将鸟身尽量做得轻便,鸟翼又尽量展至最大,做成后飞行距离与机簧的设定相距不过一二里,而鸣笛声清脆嘹亮,数里内可闻。
李章上回下山时,就带了这样一只木鸟给芷清,原只为逗她一笑的玩物,如今却成了芷清用来召唤他的道具。容娟看着芷清将木鸟放飞,对芷清更是崇拜得不得了。而容燮直到晚饭时分,才在饭桌上由容娟解开了谜底,对李章和芷清的来历更多了几分好奇的探究。
饭后,容燮难得耐心地向妹妹探问芷清的事。容娟是个话篓子,见哥哥对宋姐姐有兴趣,更是一张口就滔滔不绝,把自己知道的、猜的、打听到的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容燮饶有趣味地只听不说,很快便让他听到了一个过去不知道的细节——木彝山。
容娟边说边偷看哥哥的脸色,见他微噙着笑意始终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就问道:“二哥喜欢宋姐姐吗?”
容燮一呆,突然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嗔怪着沉了脸:“女孩子家怎可胡乱说话!”
容娟不服:“怎么胡乱说话了!宋姐姐这么好,喜欢她有什么不对?”
容燮的表qíng越发严厉起来:“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宋姑娘是客,你是主人。娘亲没教你待客之道么!”
容娟见二哥真生气了,不敢再说,想起当年哥哥被退婚时的样子,心中顿时难过了起来。她低头想着娘亲和大姐说的话,越想越替哥哥姐姐们难过,进而又想到郁郁不得志的父亲,更添愁怀。
她虽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因为自小喜欢跟着二哥,也就对军旅中的事并不陌生。五年前事变时,父亲突然的沉默,大姐的刚烈,二哥的倔qiáng,都在她幼小的心里留下了痕迹。及至前年二哥带乡兵奋力抵抗蛮子时,她偷偷扮做男孩跟随不得后,就在家中挑了几个机灵的小厮充当自己的眼睛,一点不落地将二哥他们的战况报给自己。于是她就知道了二哥如何击退了蛮子,却反被朝廷解散了乡兵,因而比回家的二哥更加气愤。
如今,想替二哥说拢宋姐姐的一点私心又被二哥阻止,她的心里就更替二哥难受了。
容燮完全不知道容娟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见她像霜打的茄子般没了jīng神,一时倒也有些内疚,便放缓了语气对她说:“你也不小了,以前总跟着我乱跑,没个姑娘样子,如今既然喜欢医药,又有宋姑娘肯教,就好好学学。爹爹和娘亲年纪大了,你若能学得宋姑娘医术的一二,也可救些危急。至于兵事,原本就不是姑娘家该管的,莫再像上回那般到处打听了!听到没有?”
容燮说到最后语气又有些严厉,容娟觉得委屈,仍是小声应了,又想起了父亲,抬头看着二哥说:“爹爹这次回来,好像比往日jīng神了些。”
容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爹爹是武将,只要能上战场,自然就有jīng神了。”
“那二哥呢?二哥当年也曾……”
“娘病着,家中又只有我一个男儿,尽孝也是应当。”
容娟沉默,过了一会,不甘心地看着容燮:“二哥当真甘心?因为大姐夫家的事,被退婚,被压制,连抗击北蛮的功劳都被抹杀,二哥当年说过的那些话,小妹都还记得,难道二哥却都忘了?”
容燮愕然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突然发觉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边往嘴里塞糖边跟在自己身后跑东跑西,跟不上就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小丫头了!这个认知让他立刻检讨了一下自己的言行,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沉思的表qíng,看在容娟眼里,便以为自己当真说动了哥哥的心思,不禁又振作了起来。
容娟不同于她的大姐和三姐,从小就对女诫女红全无兴趣,最喜欢跟在唯一的哥哥身后,看他练功,听他豪言,在她小小的心眼里,二哥一向都是意气风发不知困难何许的人,是个比大姐夫更加张扬俊杰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因命运牵连,被打击,被压抑,不能去他向往的军中立功建业,只能留在庄院里当个不得志的少爷,这让容娟十分地为他不平,也就一直都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容燮心里有点感动,没想到自己的事竟然让小妹妹一直记挂着,这让他对将做的事更多了几分肯定和坚定之心。思量过后,他对容娟说:“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爹爹也不会一直都任人排挤和欺负。小妹既然有心,就帮二哥照顾好宋姑娘,她和那个李大哥,也许就是能帮得爹爹和哥哥的贵人。”
容娟不解地看着二哥:“李大哥?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