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
“如此光天化日,怎么进?!”
李章思索着说:“我记得庄子挖有走水的沟渠,西进东出。如今大营扎在西南,我想去东边看看。”
“我与你同去!”
吴子俊不由分说,李章只得从命,匆匆让吴子俊换过装束,又往他脸上抹了两块换肤膏,吴子俊白净的面皮上就多了两处显眼的胎记,乍一看已是换了个人般。
二人穿过军营径行向南,绕了一大圈绕到庄子的东北角,只见这边的院墙沿河而筑,蜿蜒的河水护住了大半院墙。河面说宽不宽,但也不是轻身一跃就能过的,上面结着一层薄冰。
吴子俊看着河面犯了愁,见李章若有所思地一直盯着对面,不觉伸手拉住他道:“你不是想涉水过去吧?!且不说不知深浅,便是能够,你这身子也不行!”
李章微微抿紧唇,始终看着河对岸的高墙没有回应,吴子俊gān脆站到他的面前,迫使他正面对着自己:“我去!我功夫比你好!”
李章一愣,回神看着吴子俊摇头笑道:“我还道吴大哥已非从前了,怎的还是如此!我只是在看乡兵巡逻的规律。这边不易偷袭,他们的巡视也疏落些,这就是机会!”
“你要如何过去?”
李章不答,继续盯着河面心里算计着什么,过了一会指着对面高墙上的两个角楼对吴子俊说:“吴大哥设法帮我引开那里的注意就好,我有办法过河。”
吴子俊不相信地看着李章,李章用力握了握吴子俊的手,说:“信我!我还要救芷清呢,怎能先自伤其身?”
吴子俊将信将疑地松了手,正想着如何引开那两人的注意,就听大营方向突然又响起了号角,吴子俊与李章齐齐变色!
李章再不犹豫,自行囊中取出两块连着系绳的薄木片,一把甩向河面,人也跟着跃起纵出。吴子俊措手不及,再次未能拦住李章,急得提气yù追。
李章回头说了一句:“吴大哥快回营吧!临战之际军中岂可无帅?”
话音未落,人已落在停于冰面的木片上,冰面随之开裂,不等吴子俊的“小心”喊出口,李章已再次跃起,同时拽起方才落脚的木片重又甩向身前更远的地方。吴子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章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河面,留下一串裂痕在身后延伸、扩展,最终崩裂,提着的心才跟着上岸的李章落回胸口。他下意识地瞟向角楼,正看见两个哨兵重新探出头四下里张望,再想跟着过河,一来时机已失,二来自己的轻功尚未达境,只得看着李章挥手作别后隐去了身影。
吴子俊直奔阵前,将士们却只是列阵以待,并未开始进攻。他寻到苏青阳,正要开口询问,苏青阳一脸无奈地朝着前方一扬脸,吴子俊这才看见司马逸竟独自立于阵前,正与高墙上的成轩jiāo涉着什么。
吴子俊凝神细听,只听司马逸道:“孤退兵百里,你若将宋姑娘好好地送还,孤便允你全身而退,否则,容家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成轩嗤笑道:“皇上真是大度,为个乡野女子竟肯放成某全身而退!然则成家几十口人命的血债又岂是轻易就能消却的!成某起事之初,便已未存侥幸之心。你若执意攻打,成某也不过多个小丫头陪葬,并不亏蚀!”
“你!你要如何方肯放她?”
“容少爷昨日已说得清楚,或者用李章来换,或者割让并凉益三州!”
司马逸咬牙:“好大的胃口!”
成轩闲闲地笑道:“皇上嫌我胃口太大,大可以只用李章来换。听说李章背着皇上和这小妮子好上了,如此朝三暮四不知感恩之人,皇上还有什么好顾念的?”说着他冷下了脸,咬牙切齿地恨道:“李章不过是个以身伺人的禁脔,竟敢毁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此仇不报成某死难瞑目!”
成轩话中刻骨的恨意让司马逸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对执意潜入庄内的李章更添担忧。他虽然说得决绝,到底无法当真看着李章去死。李章能为了他的江山不计前嫌,他也要为李章做一回朋友间的肝胆相照。此时他已真正明白了李章当初的原谅与之后的不原谅,想通了那句“王爷不是王爷”,暗自愧恨之余,只希望一切尚能挽回。
成轩见司马逸不出声,只道当真说到了司马逸的痛处,心中冷笑连连忍不住继续戳他道:“这李章天生反骨,便是当真有刘慕言之才也只会是祸害。皇上不计前嫌委他以重任,他却借机收买军心,日后一待羽翼丰满,便是你这皇帝的后悔之日!”
司马逸听罢不怒反笑,负手昂头冷冷地睨道:“孤还道你已有反省,原来还是只知推诿,也就难怪你来势汹汹却一败涂地了!李章是什么样的人,孤比你更清楚!你绕这么大个圈子来中伤他,无非因为心中忌惮,想要除他而后快罢了,孤又岂能如你之意?”
成轩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眼中的讥嘲更盛:“莫非皇上愿以三州来换?”
“孤便给你三州又能如何?你以为你守得住?”
“你又怎知我守不住?”
“哀军已灭,以你孤家寡人之身,便是柔然人扶着你,你也坐不稳吧!”
“坐不坐得稳是我的事,救不救这丫头却是你当下的选择!”
司马逸再次被顶得一噎,回转身看见吴子俊,探究地停住了视线。吴子俊眉头紧锁微微点了下头。司马逸虽是早有准备,心中仍是一紧,qiáng抑着握拳凝神,再转身时又是十足的傲气岸然:“如此,孤便允你三州换人!”
成轩愣住,不相信地确认道:“你真将三州割让于我?为这个小丫头??”
“正是!”
“……好!很好!果然是个风流王爷视江山直如儿戏!空口无凭,总得有正式诏令方显诚意。给你三日时间,快去准备吧!”
成轩说完不等司马逸回复,一刻也不愿停留地甩袖下楼,心中竟无多少得手的快意,只有对司马逸的无比鄙视,以及对战事失败的愤懑不平,烧得他重又燃起改朝换代的心火。
容燮负手立于角楼下,看着成轩下来,轻松地笑道:“如何?我没说错吧?”
成轩咬牙恨道:“他哪里配当皇帝!可惜了这江山,可惜了太子殿下!”
容燮眼中讥嘲一闪,淡淡地刺了他一句:“不管他配不配,这江山都是他从太子手上夺回的。国相大人殚jīng竭虑也未能保住一隅江山,倒是一个小小的李章让您得偿所愿了!”
成轩无语,双拳紧握咬牙出声,好一会才yīnyīn地问容燮道:“你确定李章会来救人?”
容燮肯定地点头道:“司马逸答应得越慡快,李章就越会急着抢先救人。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与司马逸又有诸多过节,不会接受司马逸的这份大人qíng。只看他如何摆脱司马逸前来自投罗网吧!”
成轩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复又端着架子对容燮说道:“看来还是容少爷看得透彻,抓住李章才能真正换得江山,司马逸如今可是自曝其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