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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也思君

作者:欲执 时间:2023-04-11 10:23:37 标签:欲执

  没有回答。

  不欢而散,每日前线都有新报,寄往朝中的信件时常沾染了血迹,战士吃紧,一仗打了将近一个月。温无言出门再看不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忽然紧张起来。

  提心吊胆了一周,终于在腊月十四这1一天传来捷讯。喜讯报至穆府时,温无言合了合眼,一个多月的担忧终于消退。

  可是天意难测,恶战后的军队折兵损将,行于燕城时遭袭。不敌其人多,虽剿灭袭击的军队,可穆将军穆玄中箭,坠崖身亡。

  坠崖身亡。

  温无言勾了勾唇:“我不信。”

  又是一周,府中上下皆是缟素,追封谥号拟好,刚下达至府中,侍女侍卫均是一片呜咽,连念儿也在夜里偷偷跑了。温无言看着一片láng藉,对跪在地上的哭红眼的人吼道:“我不信,没有人去山脚搜尸吗?”

  “自是有的,可是天寒地冻,谁愿真正入山去?朝中派出的人几日便回来,说将军已...”侍婢抹着泪回答。

  “都不许哭。”温无言说,“他没死,我不信他死了。”

  转日,侍女敲门,发现室中已无人,府中的正房与偏妾都走了,众人叹一句树倒猢狲散。而那时,温无言已驱马向北而去。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都城在南方,冬日里未觉太凉。燕城在北方,已是大雪纷飞。从都城至燕城三日的路程,温无言伏在马上细细一算,距离穆玄战死的消息放出已过去了十天多,即便没摔死,怕是也冻死了。

  大雪封山,连猎户也谨慎的天气。温无言丢下冻僵的马匹,只身钻入白茫茫一片中,直到四下无人烟,他才发现自己连一个具体位置也不知道。

  向着在外打听到的方向执着走去,没脚踝的雪中寸步难行。

  温无言冷得连打颤也不会,蓦然看见几具尸体,血上覆盖半层银色雪迹,他心中一沉,快步走过去,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冻裂的手僵硬地扒拉开一具具尸身。

  可是并没有他想找的人。

  天地似连成一片,雪不大,风却肆nüè,温无言把头埋在膝盖中,第一次感觉到害怕。耳边呼啸声吞噬他一般,如遍野哀鸿。

  山中没有山外的消息,他不知道其实穆玄没有死。

  穆玄没有如小说中的主角一般被树丫网住。他一路摔下来,几次用剑凿如峭壁缓了缓下落速度,最终砸入雪中时还留有一丝气息。

  他硬生生走出了这冰天雪地。

  穆玄带着一身伤,绝望中却想到了温无言,想到了他的那句含了哭腔的话:“为什么不信我,穆成蹊,你为什么不信我。”

  穆玄想回去。他想,万一呢,万一有人在等着他呢?

  第3章戏叁

  可是他只身回到都城,却是准备办丧事的府邸。府中人纷纷大喜,穆玄环顾四周,哑着嗓子:“他呢?”

  “将军...念姑娘...走了...”

  “我是问,他呢?”穆玄说。

  “温公子...也走了...”

  走了?走了。穆玄心中似空了一块,本已料到的结局,确保了一丝该死的侥幸心理。目光望向池塘,想,亏得我为了他,走出了那块地方,真不值。

  而那时,温无言正向着山的深处蹒跚而行。

  温无言没有迷路,他从另一个山口出来,被送至燕城医馆中,听说穆将军身手高超,幸得一命,从鬼门关回来了。他连夜赶了回去。

  待他站在穆府前时,穆玄刚好拉开门。他怔怔盯着眼前人,良久,自嘲道:“听说我还活着便回来了?真抱歉啊,我没死。”

  温无言眼神一黯。几日几夜不曾阖眼,翻山越岭找他的踪迹,手上冻裂的无数道口子,一切却换来一句嘲讽,果是他自己一厢qíng愿罢了。

  默默走入府中,与穆玄擦肩而过。

  “连句解释也没有吗?”穆玄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起自己从山中徒步走出来时的感受,不由得有些难受。

  温无言浅浅说:“解释什么?”

  是啊,没什么可解释的。他战死,总不能叫他守寡。何况半年前,他自己说的,从此两不相犯。

  这一天正是除夕。

  穆玄入宫领了赏,宫中热闹非凡。回府后倒是一片凄清,差遣府中的侍婢们去玩,自己向温无言的院子走去。

  他觉得,与其如此,不如就一刀两断吧。这是皇上赐的婚,但他总有办法休了这个妻了结这桩婚事。从前他不愿意是因为风险很大,如今他是功臣,可以趁热打铁。

  “到此为止吧。”穆玄心底浅浅的抽动,温无言正趴在案几上,手边酒壶空空如也。

  半晌没有回应,正当穆玄以为他睡着时,温无言突兀开口:“成蹊。”

  成蹊。穆玄一愣,温无言动了动身子撑起来,眼睛通红。他说:“我没有走。”涌上心头的酸楚让他顿了顿,接着便是惹人心疼的嗓音:“我没走。朝廷说你死了,我不信,我去燕城雪山找你,但我没找到你。”

  穆玄又是一愣。

  “山里雪很大,风很大,我没找到你。成蹊,我害怕。我看到了你部下的尸首,我把他们从雪中翻出来,可是没有你。好冷啊,成蹊,我没找到你。”

  “你喝醉了。”穆玄皱了皱眉打断他。

  温无言揉了揉额角,眼中无一丝光亮:“是吗?或许吧。”他的确喝醉了,清醒的他是不会将这些话说出来的。

  单手捂住眼睛,盖住漫出的水渍,温无言轻声说:“那便如此吧,你刚刚说什么,到此为止,好,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不要冠冕堂皇地去为自己的一厢qíng愿而索要什么,他这叫自作自受,换言之这叫闲的慌。

  穆玄一把抓住他蒙在眼上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穆玄从小征遍四方,什么伤都受过,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分明是冻伤。都城此时连冬风都chuī不起来,怎么会有冻伤?

  温无言用力挣开手,抹了抹通红的双眼:“下午用开水烫的。”

  穆玄看着他,忽然像不认识他。温无言没有骗他,都是...真的,寒风卷地的深山,支离破碎的尸体,一个执着前行的背影。出现在脑海中的画面,穆玄心中一痛。

  他们在山中错过,一个人因为对方活下来,另一个人因为对方差点儿死去。彼此明明那么在乎,却偏要在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双方视野中时,说出到此为止这样的话。

  温无言真的喝醉了,却即便醉了也要撒谎撒隐瞒这件事qíng。

  “为什么不信我,穆成蹊,你为什么不信我。”“好冷啊,成蹊,我没找到你。”“那便如此吧。”

  穆玄这才明白有些人不需铭记,他们说出的话也会一直潜藏在心底,在真真正正濒死时漫上心头。他曾以为自己在那般绝境中记起的人是温无言,只是因为自己没出息,如今她才晓得,是因为那个人,也的确把他放在了心里。

  第4章戏肆

  “今天除夕。”穆玄扯开话题,嘴角漫开一丝笑意,“别喝闷酒了,饺子还没吃,走,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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