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伤之狱
“啊嗯……”吐出的□□仅仅只有半声便被燃生生咽下腹中,手不由自主的压进腹部,却阻止不了半点痛苦,腹间越来越沉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后面将冰链生生扯出,痛苦一分分地在增加,不断地消耗着体力。
纳瑟的脚步终于停止。
燃已失去全部体力,仅凭一丝留恋努力地半睁着眼睛,忍耐着腹间剧痛,贪婪地看着他。
“纳……咳……”你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后面的话随着他抬起的手消散在寒风之中,纳瑟紧紧握住他软软垂下的手,将它贴着脸颊,深深地看着燃:“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纳瑟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因为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紧紧地拥着燃,目光却落在他的背后,那是他们方才走过的路,一路雪与血堆积的路,冰链如同活物般向峰顶延伸很快已经看不见头,鲜血的血将冰银色的链子染成了冰红色,纳瑟甚至能看到血脉的流动,链子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取着他的生命。
“不……”纳瑟低喃着掀开披风,只见从腹脐露出的半截链子亦呈现淡淡的粉红,而燃苍白的手则深深地陷进脐下小腹,指尖剧烈颤抖着。
对了,只要把它拔出来,它必不能再吸取燃的生命。
纳瑟这么想着,如同着魔般的握住燃后背的链子,刺骨的冰寒顿时从掌心透入,击的心脏也疼起来,他咬着牙用尽全力地猛然往后一抽,怀里的人顿时痛苦地向上挺起身体,大张着嘴却连一个音调都发不出,血从脐心汹涌而出,没有落地,很快便被冰链吸收殆尽,而腹前的冰链却不曾缩短半分。
注定摆脱不了。
“哈哈……”
纳瑟无助的跪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呆愣的看着燃重重落回怀里剧烈抽搐,横压在腹间的手再无半分力气虚软地落在身侧,半睁的眸子里一片灰朦,却固执地看着纳瑟。
“不……”
从未如此láng狈地哭泣,再顾不得什么身份,此刻他不过是个凡人。
“纳瑟……对不起……”
苍白的唇微启着,明明发不出任何声音,但纳瑟却仿佛听到了燃的声音,他紧紧把人拥进怀里,怒吼着:“对不起就活下来啊!!”
燃染上冰霜的唇动了动:“对不……唔咳……”
吐出的却全是冰渣子,就算纳瑟再如何不愿承认,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实在太过沉重,重到他已无法承担。
“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我们一起去来世。”他突然如同找到希望般抽出腰间的匕首,垂眸温柔的看着爱人,“好不好?”
燃艰难的朝他眨眨眼睛,嘴角却勾起了浅浅的笑意。
纳瑟溺爱的低头轻点他冰冷的唇,心脏处仿佛被qíng人轻抚般,并不那么疼,有种终于解脱了的快感,缓缓的、深深的推入,血流出来,是温暖的,带着生命力迅速地流出体外,而他的灵魂则终于得到解放追随爱人,永不放手。
33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世界没有你。
四周一片漆黑。
甚至听不到呼吸与心跳,就连最基本的触觉都不复存在,明明感觉到手足的存在,却没有半点真实感,身体轻如鸿毛,仿佛仅乘一缕游魂,在黑暗的虚无中四处飘浮。
燃……
你在哪儿?
不是说好一起去来世的吗?
莫名的失落感冲击着脆弱的灵魂,绝望的在黑暗中越陷越深,扯着喉咙在喊,却听不见一丝声音,仿佛被抛弃在地狱深渊的孤寂灵魂般无助。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燃——!】
——嘿嘿……
【谁?】
轻浮的笑声由黑暗中传来,稚气未脱的声音轻易地将深埋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硬生生地揪了出来,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声音一定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呵呵呵,真可笑,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吗?我是你的燃啊……
黑暗中出现一团诡异的灰,渐渐的有几缕如发丝般的白与灰缠绕在一起,灰与白融着黑慢慢形成一个纤细熟悉的身影,接着是一双黑白鲜明的眼,挺直的鼻,樱红俏丽的唇,长长的黑发融进黑暗里,整个人看起来妖艳的极不真实。
【你不是燃,你是谁?】
纳瑟眯起眼睛,眼前的少年浑身透着森冷的寒意,黑亮双瞳中的溢着浓浓的邪气,虽长着一张与十年前的燃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完全不同于燃邪恶气质,目光浮挑高傲,微扬的眉与轻抬的下巴,都显示着其主人的傲慢与自我。
【你是地狱的守门人吗?】
——地狱?哼~
言语中充满了不屑,秀丽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别把我与那些低下的我蝼蚁混为一坛。
纳瑟撇嘴冷笑:【那你是谁?】
难不成这是去天堂的临界点?
——苍王纳瑟,你永远都如此自以为是,若非那家伙深得我心,本大爷才懒得救你们。
纳瑟纳闷的看向那人,很快抓住重点:【你能救我们?我没死,燃也还活着?】
——哼,他当然活的好好,只有你那么蠢被困在这虚渺之境,就如千年前一样蠢,永远到最后才看清自己的心。
纳瑟触起眉头,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就算了,你与他只有三世机会,若此生再错过,他的灵魂便就此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不过幸好你在最后一刻幡然醒悟,看在你那么有诚意向本尊奉献生命的份上,我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过惩罚还是要的,只要你能独自走出这片黑暗,便能与他执手至白头偕老,好自为之吧。
话音随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如飘渺的轻烟般消散在黑暗中,纳瑟再次被独自丢弃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但不同于方才,他能确实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甚至能听见心跳与呼吸,握手之际亦能感觉到来自ròu体的触碰,这是活着的象征,耳边隐约传来如蚊鸣般的声音,他竖起耳朵寻声而去,直至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略嫌沙哑的,带着无限担忧的声音,是燃,一定是他。
掌心传来一股清凉,那是做梦都紧紧拽在手心的温度,却比印象中多了一丝暖意,长着茧有些粗糙的触感,熟悉的令他不由得紧紧握起空dàngdàng的手心,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为他指引着方向,哪怕在黑暗之中,心里亦与之相连,轻轻地闭上眸子感受着来自那人牵引,一步一步地迈着脚步。
“瑟……纳瑟……”
“嗯……燃……”
努力地转动眼珠试图掀开沉重的眼皮,明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就在身边,可眼皮却如同被什么东西粘住般怎么也睁不开。
“纳瑟,别急,我就在你身边……”沙哑却温柔,带来的是无比的安心,纳瑟不安的挣扎渐渐停止,沉重的眼皮终于掀开一条fèng隙,模糊的影子映入眼帘,令他qíng不自禁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