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河山
还在前堂跪着。
贺月问:老庄,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庄总管道:此事,可大可小。不过毛将军手握北方威远军,权重一方,发动清君侧,也是为陛下好,他又是皇后娘娘的祖父,不宜霍然以谋逆罪论处。公子此次,有惊无险,陛下不妨从轻发落。看着贺月想说什么,庄总管又道:陛下想北方军权,但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毛将军在此事中,自身并无过失,不损其在军中的威名,不宜治罪。
如果公子死了,是不是朕就可借口天子之怒,直接杀了他?
庄总管默然,本来,他也是这么筹谋的。
贺月道:老庄,朕绝不会拿公子去换任何人,任何事!以后,不许gān这等蠢事!只是不能这么轻易饶了毛恩。他敢发动清君侧,不给点颜色,还当朕这个皇帝是好欺的,往后那些个有兵权的将军,一个个都跟着有样学样起来!拟旨,着京畿守军都统领宋斌暂时代掌铁羽军都统之职,着御前护卫副都统领朱耀暂时代掌御前护卫。把毛恩凌江叶方生以及一gān涉案大臣都关进天牢去,叫许大人来审这个案子。
这案子审下去,只怕牵连的大臣太多,不利于陛下的朝堂稳定。他自己也牵连在其中,只怕要被那jīng明的许宁给审了出来。
只是做个样子,过两天,朕叫销了这案子。把那不可一世的将军和高高在上的朝堂重臣们下到天牢去煞煞威风,也算是给风染出口恶气。
庄总管道:陛下有没有想过,拿下了毛将军,何人可替?北方兵权固然是极重的权位,但是索云国的北方是好战成xing的嘉国,常年侵扰四周国家,若不能派出适当人选驻守北方,只怕取得了北方兵权,却丧失了北方领土!
贺月道:你家公子自可轻松胜任。
庄总管摇了摇头,道:陛下还是及早另想人选。风染绝不会为贺月效力,这话连问都不用问。
贺月轻轻一叹,无语。
庄总管自去传旨,召来朱耀把毛恩等人投押进了天牢,然后叫大理寺卿许宁来按律审理清君侧案。这也是凤梦大陆有史以来,在大臣们发动了清君侧之后,进行了立案审理的清君侧案。
此番,风染的病势加重了不少,好在伤口虽然又流了血,伤势复原得慢,但并没加重。一个太医禀告贺月,说自己的父亲于年后将搬来成化城长住,到时可以叫自己的父亲帮忙给看看风染的身体。那太医的父亲是索云国有名的大夫,姓白,人送外号白回chūn。贺月也听过白回chūn的名头,心头欢喜,道:等令尊来了,便叫他来见朕。
到了晚间,风染就清醒了过来,只是显得极其虚弱,看见贺月,默然无语。贺月也无多言,只是照旧守在风染身边批奏折,遇到有趣的折子,就读给风染听。晚上,贺月拿着奏折,看小远给风染喂食,觉得安心。只要这个人,还平安地在他身边,纵然这人的心不在身边,他也觉得满足。
忽然,寝宫外一阵喧闹,紧跟着,内侍来报:大理寺卿许大人寝宫外求见。
放肆,他要求见,不会在前堂等着通传?贺月已是皇帝,闯后宅,就是闯后宫!
贺月刚怒叱完,许宁的声音就在寝宫外响起:臣有要事急事,求见陛下!请恕臣失礼之罪。他是二品大员,穿着官服,是文官,又是个发须花白的老头子,众护院护卫们一碰到他,他就嚎得那叫惊天动地,像要死人了一般,众护便不敢硬行qiáng拦,这老头子就倚老卖老,一路闯了进来。
人都已经到寝宫门外了,贺月看了看风染,好在不是女眷,不用避讳,只得道:传。
许宁进来,依礼见过了贺月,平身之后,那眼光就四下乱扫。
非礼勿视!许大人这晚了闯进朕后宅来,有何要事,有何急事?贺月坐在寝宫书案前,审视着许宁,心想,他要是说不出个正事来,他要治他个闯宫失礼之罪!莫道风园是这么好闯的,这先例,开不得!
许宁伏下身,向贺月一拜:臣,是来捉拿案犯的!
案犯?谁是案犯!贺月只觉得心头的的怒火,腾地燃起八丈高!这帮大臣,是跟风染陷上了?清君侧失败了,就来捉拿案犯,硬来不行,就来软的,是真心要把风染往死里bī!就风染现在这个样子,别说下在天牢里,就是移动一下,只怕都会送了命!
臣接到状纸,状告风染即是前叛军主帅郑染,臣,只能亲身前来捉拿风染!许宁说着,双手呈上一张状纸。贺月接过来,拿眼一溜,便即撕得粉碎:混帐!易文光是谁?敢污陷公子?朕要杀他满门!
许宁道:那是臣誊录的状纸副本,原稿在臣公堂上。
贺月几乎想冲过去打人,庄总管赶紧扶住贺月,低声禀道:易文光就是车文光。看贺月还不明白,又道:曾是瑞亲王的人,后来改名易文光,不知怎的,就做了毛恩将军的亲兵右都统领。
人呢?
庄总管的声音压得更低:来清君侧时,当众一口揭破说公子即是郑染,被小人下令she杀了。不过那指证的话,当时有八九百人听见。
第148章郑染案
贺月还是有些不明白:当时就被she杀了,那状纸是怎么来的?人都死了,又是怎么去告状的?
要伪造一个死人的状纸,对庄总管来说,实在太简单了。然而,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许宁不是正受命审理清君侧案么,怎么放着钦案不审,忽然审起郑染案了?
贺月压下怒火,道:许大人,且先把清君侧案审理清楚,再管郑染案不迟。公子就在风园养病,还怕跑了不成!
许宁揖手道:陛下容禀,臣正是在审清君侧案。自陛下把案件发落于臣,臣不敢稍侍,即刻开堂审理,据毛恩和各位大人供述,他们并非要清君侧。陛下圣明,自能分清忠jian,他们并没有越俎代疱替陛下分辩忠jian的意思。
连清君侧这样重大的事件,众臣都敢一口否定掉!贺月质问:那天众臣把朕拦困在朝堂上,毛恩又派亲兵来攻打风园,他们想gān什么?别告诉朕,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切,各位大人是为了缉拿一直潜逃的前叛军主帅郑染!许宁侃侃而谈:状纸,是毛将军在天牢里代易文光所呈。是易文光向毛将军举报风园之主即是叛军主帅的事实,为除此贼,毛将军郑重其事,才联络了一些大臣共同举事,一方面由毛将军发兵攻打风园,以捉拿叛首,另一方面,让大臣们在朝堂上以清君侧绊住陛下,以免陛下受那叛首蛊惑太深,又让其逃逸而去放屁!贺月再顾不得皇帝威仪,破口大骂:公子是何人,朕还不清楚?要你们来说?朕身边的人,是公子,还是叛首,要你们来告诉朕?
庄总管暗道:公子明明就是郑染呀,真不知道贺月怎么能骂得这么理直气壮?然而,明明白白的一桩仅次于谋逆罪的清君侧案,却被众大臣硬是演化成了捉拿叛军主帅的行动!
捉拿叛首这个行动,就算抓错了人,或是越权逾矩了,也不是什么重罪。看来众臣是想假托一个死人告状,洗脱自身谋逆嫌疑,又可反拿风染,甚至进而把风染bī死牢中,取得与清君侧同样的效果。
把清君侧案变成了郑染案,真是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