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请教不敢,只是一些想法,说出来供大家琢磨看看是否可行。」
人敬一尺我回一丈向来是徐晨曦对人的原则,何况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气的人,他一直认为与其làng费力气生气还不如把脑子空下来想想该怎么十倍偿还。
只是这些原则,碰到某个姓古的家伙时总很难不变得例外。
「不用我多说,我想大家也明白这种约十之有九是场鸿门宴,而且手段只怕不会多光明正大,凭古门主的本事自保该没问题,带的人多不但派不上用场反而可能栽在陷阱里,反成了受人要胁的把柄。」
巡了眼阁内众人皆无异议,徐晨曦微顿后继续说出自己看法,炯炯目光却是锁在另头一袭月牙色长衫的人影力上。
「何况人去的多,相对也削落了dòng庭这边的实力,调虎离山许也是一计不能对防,所以我猜……古门主原是打算着单刀赴会。」把问题扔回给古天溟,徐晨曦坦然迎上空中jiāo会的眼神,眼里的坚持依然无减,只是多了点意义难明的微光。
因为帖子递的手法特别,古天溟若非亲为就一定是指派心腹代替,他只能确定赴约的人数一定不多,至于去的人选会是谁……自己的猜测并非因为了解也并非因为仔细剖析过什么,只不过是若有似无地把决定引往这一条他所期望的。
若今天设局的换做其他人,单刀赴会并不算自恃过人的做法,放眼江湖上能叫古天溟或青浥门旗下好手打不过也逃不了的毕竟不多,再说这种不善之约通常只是想见青浥主事者的手段,无冤无仇地,不会有人愿意与整个青浥门甚至整个南水同盟为敌。
只可惜,任是古天溟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幕后黑手会是数十前造成武林腥风血雨又突然消声匿迹的邪教──极乐谷,更不会想到当年的极乐公主封若樱二十年日思夜思的就是如何报复他们古家如何灭绝青浥。
连自己,也是直到那一天和封擎云互揭伤疤时才明白了其中牵连。
极药谷东山再起的野心加上封若樱昔日的私仇旧怨,这样的邀约任谁想都不可能善了,以自己对她的了解,*DA*生擒古天溟要胁青浥怕还只是举手之劳顺道而已,她最想做的该是直接把人杀了以出多年累积的怨气,尤其最好是能当着古閺澐的面一寸寸生剐了他儿子。
呵……看来自己也算称得上了解她呢,或老应该说耳濡目染,自己心计的歹毒比起那女人也不惶多让,所以根本不需要费神猜测。
垂睫避开互凝的目光,徐晨曦不想眼底涌起的讽色落入那双总能轻易把他看透的漆眸里,经过浔阳浴血的那一晚,他不敢赌古天溟是否还愿意只将一切看在眼里什么都不问,也不敢更不想知道──
青浥和自己,孰为重……
不清楚对方的心思,徐晨曦却明白自己的改变,每多相处一天,对这温煦如阳的男人就多一点不同的感受。
一天天一点点,慢慢地已累积到即使除去封擎云这层纠葛后,似乎也还剩余了些感qíng,不再是毫无所谓无所jiāo集,也许因为舍弃所有寂寞了太久,他才会放任自己汲取那点点暖意。
他们可以称为朋友吗?或者……比朋友还要再多一点?
对于古天溟温qíng的纵容,他是既不敢多想又舍不得放手,只能偷偷地将这些暖意一点一滴放进心底珍藏。
而眼前,他却回答不了那人想知道的,谁叫他身分尴尬得难以取信任何人,说了只怕比不说问题还多,更何况……与她之间的纠结他要亲手落下断句,他需要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没错,我是这样考量。」
对于自己的心思被猜个正着古天溟并不感意外,稍微了解态势的聪明人细想后都会得出这结论,他意外的是眼前人对于这件事近乎执着的积极。
带着一身伤痛硬是不停不歇地跟着自己兼程急赶,三日后的鸿门宴明知是涉险,居然也舌灿莲地硬是想说服众人让他跟着,若拿这家伙片刻前才说过的话形容──
他这番作为是想替自己送葬还是急着找死?
不是没猜测过这男人的失忆是假,而这回突发的事件和他的来历有关,只是照这人之前对往事偶露的迷茫黯然来看,那段所谓过往只怕不怎么让人愉快,真若有关岂不是更该置身事外不闻不问?而若无关,这般地努力不懈又是为了什么?
眼前这家伙,已是矛盾到叫他看了头都晕……
抿唇微哂,古天溟不免对这份难得体验到的茫然感到好笑。
经过林子里雷羿那无心cha柳的一闹,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捉摸到了这人卸下假面后的真实,没想到竟还有这么多出乎他意料外的状况,给搅得雾水满头。
在浔阳的那一晚也是,他怎么也没料到这个jiāoqíng谈不上有多好的男人会为自己拼命到那种地步,那明显是借口的回答只会让他更妄加臆测──
为两人间关系迷惑着的是否不仅只自己一个,他也察觉到了吗?
那份难以?口承认的qíng愫……
「既然如此,与其有事时孤掌难鸣倒不如多带上我这个帮手,反正我本来就不是青浥中人,这儿的布置有没有我一点影响也没有,而必要时我的安危也无须古门主费心,若真不幸见了阎王就当是报还古门主的救命之恩,无需歉疚。」
「再说,以我这样一个外人,就算落在对方手里也没什么机密好泄漏,应该也不足以成为要胁青浥门的筹码吧?」
鸦雀无声,不大的亭阁里除了浅浅的呼吸声外一点人声也没有,就连提出指教的沉家笙也是哑口无言怔忡在一旁,因为这提议怎么听似乎都对青浥有利无害,只是叫人费疑不解这个叫夜雾的究竟是为什么不惜拿命凑这热闹。
「除非,你们顾虑我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是这下帖者同路人,那自是另当别论了。」一口气吐完腹中的说辞,徐晨曦度起面前的香茗润泽gān燥的唇舌,正话反话都说了,相信该有点作用才是,这票子正经八百的家伙应该不比窝里的那群怪人难搞。
「老大,说句话吧,太阳要下山啦,哈嗯~」打了个大呵欠,雷羿挪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向身的的大ròu垫,天黑了戏若还不落幕,这戏可就看的有些辛苦了。
在他看来,其实今天这场会根本只是自家老大做做样子摆场面罢了,从知道帖子的事qíng后那只狐狸就该自有打算了,给不给人跟也是他一句话说了算,何必大费周章设计夜雾讲上这一堆大道理。
说穿了,还不是藉夜雾的嘴以杜悠悠众口,省得他还得多费唇舌跟门里的兄弟们解释为什么他啥人不带却带了个外人赴会,这狐狸的偷懒功力实在不是凡人能及,连自己也望其项背。
偏偏每次就只有他这个同类懂得他们懒鬼门主的意思,说不得只好费点力帮忙敲敲边鼓,老实讲,他怀疑连这一点都是人老早算计好的,拿他爱看热闹的好当钓饵,不怕他也学薛老头翘头不赏光。
唉,人家做元老的纳凉,可怜他这抬轿的却连松手喘口气都不行。
「明日我和夜雾?程赴约,青旗半时辰后起行十里外接应,若有什么意外,门里事务就直接由羿全权接掌调度,老门主不日即将返回dòng庭,就算我一时耽搁赶不回来应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