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完结小说
本文首页 当前位置: 首页 > 古代耽美 >

落日烟华

作者:秋叶影 时间:2023-05-04 00:26:30 标签:秋叶影

  云想衣欠了欠身,眉目终是淡淡的:“想衣此来,还想与大师摆一局棋子,不知大师可有雅兴?”

  净空注目云想衣良久,微一颔首,延手请入。景非焰yù要随上,云想衣却止住了他,轻声道:“上回输了大师几个子,若赢不回来就我总不好意思,观棋者最是扰人心智,你在旁我便定不下神思,还是在外头等着吧。”

  景非焰犹豫了下,望了望云想衣,qiáng自一笑:“你既然不喜欢我跟着,也便罢了,只是你身子骨还没大好,千万别劳伤了心神,这回输了也不打紧的,下回再来便是,莫太逞qiáng了。”

  云想衣慢慢地转过身,才走了两步,却又回过来,到景非焰的面前,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把领口拾好,垂着眼帘微微一笑,寂寞而温柔,就如水中那一朵伶仃的莲:“你瘦了许多,今儿晚上记得多吃点儿。”

  他的手指略微有些儿颤,冰冷而柔软的香气拂过了景非焰的耳鬓角,痒痒的。

  景非焰欢喜地涨红了脸,象是当年那个不解事的少年般,结结巴巴地应道:“好、好,我回头马上吩咐膳房备着。”

  云想衣离去,回眸一眼,终是无语,随着净空进了禅房,“吱呀”掩上了门。

  隔了墙头,僧者喃喃地诵念着经文,就如优昙钵花在彼岸冉冉绽开的声音,随着风飘散。佛有曰,菩提本无树,何处惹尘埃。

  景非焰立在院中,见那小小的蚁虫在竹子下面衔泥往来,碌碌不休。西山外的白云幽幽、忽而苍狗,竟不知几时,景非焰伫立久久,风起了,渐渐薄凉。

  天色huáng昏,空庭一声钟。

  净空从禅房中出来。景非焰抬起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问出话来。净空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声佛:“天色不早了,皇上还是回去吧。”

  “想衣……”夏未暮,景非焰竟觉得手脚都冰凉,他向净空伸出了手,“想衣呢,他怎么不出来。”

  净空平静地望着景非焰,面上无波无澜,徐徐道来:“云居士有心向佛,已拜在老衲门下,自后当在鄙寺潜心修行,不再踏问红尘。此乃功德事,皇上可不必挂心,请回宫吧。”

  “我不信、不信。”景非焰象是梦呓着念叨了一句,他的眼睛缓缓地转向了那扇虚掩的门,拽紧了手心,忽然嘶哑地叫了起来,“我不信,你骗我、想衣,你骗我!”他发了疯似地扑过去。

  “你不要进来。”云想衣在门那边的言语,冰冷而苍白,“不要进来。”

  景非焰的身子晃了晃,生生地刹住,僵硬立在那扇班驳的木门外面,艰难地抬起手来,颤抖着半天才摸到了门,把脸贴在门上,低低哝哝地唤他,“想衣、想衣,我们回去吧,想衣……”

  净空念着佛,转身默默离去。

  看不着云想衣,只听得他的声音幽幽渺渺地说着:“我罪孽深重,佛门本容不下我这等大恶之人,幸得大师怜悯,念我尚有回头之心,虽不肯为我剃度,然许我在寺中有一席栖身之处,得以伴古佛青灯,终此残身,这便是我的造化了,你莫要误我,去吧、去吧,从此陌路罢了,生死不见。”

  景非焰的眼中一片赤红,狂乱地挥舞着双手,竭力地叫喊着:“我不许!我不许!你凭什么……”他的喉咙象撕裂开似的,疼得几乎无法言语,拼命地挤出了那么一点声音来,“你凭什么就这样把我扔下了,你把我害得这么苦、这么苦,你还没有还我呢,云想衣!”他狠狠地撞开了门。

  垂着帘子,昏暗的光线中,只见是云想衣的背影,伶仃地跪在香案前,烟灰袅袅,一袭缁衣、半截青丝。只是一瞥,那样的痛便渗到了骨子里,景非焰向前了两步,颤抖着伸出手去。

  “我在佛前许了誓,与你今生永不相见。”云想衣却不回头,一字一字地道着,淡如流云,“如违此誓,我当自绝谢过。”

  景非焰倏然捂住了眼,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却终是支撑不住,跪倒在了青砖地上,吃力地喘息着,“我没有看见……没有看见,真的真的……”

  “你说,只要把眼睛闭上,睡一觉,明儿早上醒了,就什么都忘了。我乏了,这会儿要去睡了。”云想衣似乎浅浅地笑了笑,凄凉的味道在huáng昏的空气中蔓延,似水一般把人柔软地溺死,“其实我们都没有疯,只是做了一场梦,也不知道几时才醒过来。”

  景非焰冷得竟是发抖,几乎是爬着出了那扇门,虚脱地坐在石阶上,背对他。

  咫尺间的相思都碾成了泥,日落空山,木鱼声敲凉了那一席暮色。云中居雁晚归,青色的翅掠过天外斜阳,留下一道萧索的痕迹。

  天也薄了,人的影子映在尘埃的地里,拉得长长的,就在风过时,轻轻地颤了。

  “想衣,你……可曾爱过我?”景非焰呢喃着问他,就在云雁飞过的时候,抬头望着天,“一丝一毫……可曾爱过我?”

  “我……忘了。”是那一地的白雪,那一枝的青梅,凋零了,那一声的叹息,他说,“我已经忘了。”

  远山外,落日烟华,胭脂血色胭脂灰。

  ——

  chūn时烟柳梦。

  晚夏,又是一夜阑珊的雨。

  秋月长歌。

  却是断桥上谢了残雪,听花落下。

  那风qíng经不得年去。

  关山外雁字回回,总在云渡里啼了声声,不归、不归。

  大江东去,làng里淘尽了沙,只留半点风流,没奈何,转眼云烟里去了。

  ……

  昭帝十六年。

  彼时,景氏盛世,西扩大漠、东拥朔海,诸邦国莫不臣服。

  是年夏,帝大诏天下,传位于太子琪麟。朝野震惊,谓帝正当年,霸业天下,何萌退意?然圣意决。

  择日,开宗庙,祭天。

  悠悠长长的号角声响彻九重宫阙,矫健的武士立在高高的城楼上,敲动十八架金鼓,扬起的手臂在天幕下划过凌厉的痕迹,轰然雷鸣。沉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开启,东方日晓一线天。

  净空禅师披上大红的袈裟,坐坛上诵功德经,祈三世福邸,众僧者持磬、持法螺、持木鱼,做阿难梵音。

  景琪麟登上祭天坛九十九石阶,对皇天行三拜之礼、对后土施九叩之仪,沥酒告先祖。太仆寺、太常寺、光禄寺三卿,自昭帝手中接奉玉玺、皇冕、五龙杖,跪呈景琪麟。

  高贵的少年挺直了腰,太阳的影子映入他的眼眸,浓烈如火焰、犀利如刀刃,倨傲地俯视着脚下的臣子,缓缓地做了个手势。

  众臣跪拜,三呼“万岁”,震响檐瓦簌簌,惊散了天边的云。

  时为昊帝初年。

  当夜,大宴群臣。

  宫人在水榭边上引着箜篌,丝竹袅袅,明姬善舞,广袖水云天,霓裳羽衣破阵歌。

  觥斛jiāo错,酒到酣处,景琪麟觉得有些熏熏的,待得回神,已不见了景非焰与卫连织,转到殿后问了宦人,只道北宫门去了,心下讶然,跟了过去。

作者其他作品

落日烟华

上一篇:兽童

下一篇:返回列表

[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