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与妖妃
作者:慕沉歌
时间:2023-10-24 02:08:16
标签: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轻松 平步青云
“好久没有这么抱着知微。”楚明瑱的声音,像是穿过时光的叹息,“想来,还有几分怀念。”
燕知微不言,修长的身体渐渐软下来,由着他抱着,也有些晃神。
在苦寒的燕地,风雪只是寻常事,边疆更是朔风稗草,寒沙扑面。
七皇子楚明瑱在深宫里的经历,虽然从未告诉过燕知微,但他落下一个怕冷的毛病,燕知微却看在眼里。
少年燕知微刚刚开始做燕王幕僚时,就时常见楚明瑱深夜还在处理燕地政事。他倦怠时会支着侧脸小憩,往往被寒冷惊醒,醒来后,他饮了煨好的补汤,又投入到下半夜的政事中。
等燕知微在书房的卧榻睡醒过一轮,还会见到燕王披着貂裘,眉头紧皱,看着边关情报。
后来越了线,燕知微白日勤勤恳恳做幕僚,夜晚成了固定替燕王殿下暖榻的宠臣。
天潢贵胄,何必在寒苦中煎熬。
燕王身上总有种孤寂感,燕知微多少有点心疼他。
一份俸禄,两份职,燕王待他好,是他自己选的高枝,他没半句怨言。
曾经寒风露重里的相拥,他们错以为心离的很近。如今共枕时,再追忆,却是同床异梦。
燕知微想着最难测是君心,最无常是天恩。
楚明瑱想着君臣如一梦,少年夫妻为何不能共白头。
拥抱了一阵,燕知微见他没什么动静,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莫名觉得楚明瑱的身上,有种近乎冰冷的疲惫,如同刀痕,刻在了他的骨髓里。他从君王无甚表情的脸上,窥见了这种异样的孤独。
楚明瑱以九五至尊的身份回到禁宫,一切过去的生命的跌宕都记入帝王的传记,从此他可坐享天下供养,百官朝拜,江山无限,不该有这种难言的寂寥。
“陛下,不开心?”
这不是他这样生存问题还未解决的罪臣该问的话。
但是,燕知微往日揣摩他心思习惯了,一切出发点,都是要让他开心。唯有君王心悦,他这个帝宠上位的臣子才算是业务出众。
“坐拥万里江山,美人也入朕怀,如何不开心?”
楚明瑱纤长的睫羽撩起,烛光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跳跃了一瞬,又熄灭了。
虽然想不到楚明瑱不开心的理由,但是燕知微还是觉得他情绪低落。这让他茫然失措,心里也酸涩起来,甚至有些慌。
难道,陛下是发现得到他后,感觉也就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所以对他不感兴趣了?
作为侍寝的妃子,如果今夜君王不尽兴,明日他是不是会被推去菜市口挨铡刀?
不,不至于,后妃是用白绫的,多少有个全尸。
燕知微脸色微变,觉得自己不能再闹脾气了。情绪,在生命的面前不重要。
他必须要保证自己能开启贵妃这条升职路线,用做丞相时的经验站稳脚跟,争得帝宠,然后把六宫权柄握在掌中。
“怎么了?”楚明瑱抱着他,不安定的心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满足。
他从混沌倦意中苏醒,却觉得小燕在怀里不规矩起来。
突然,他僵住了。
燕知微缠着金锁链的足踝,正在轻轻磨蹭他锦被里的小腿。
很快,他又觉得不够,足尖勾了上去。极尽缠绵。
“陛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让知微服侍您?”
燕知微咬着唇,下了狠心,堆着刻意勾人的微笑,揽着他的脖颈,向君王邀宠。逢场作戏。
楚明瑱错愕,被他猝不及防推在枕上,“燕知微,你……”
燕知微双手支着床榻,忍耐着,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他在楚明瑱的注视之下,颤抖着,尝试着分开膝。雪白里衣下摆半遮半掩,不至于让他显得太难堪。
这是他作为贵妃的首次进攻,也是极为暧昧的暗示。
“……知微,愿意承宠。”他这样说着,又觉得语气太不甘愿,不够温柔喜悦,会触怒帝王。
他想找补,职场小能手燕相却频频忘词,越描越黑:“……一直愿意。不排斥……啊,陛下可以的……”
多说多错,燕知微住了嘴,意思到了就行。
曾经假清高的燕丞相,脑海里已经充分评判过现状。
贵妃封号,黄金鸟笼,龙床,金锁链……种种迹象,让他心里根本不抱有今日能逃离这等被皇权蹂躏命运的幻想。
皇权倾轧如雪崩,摧枯拉朽之势,所过之处一切都会被碾碎。连同他那残存的一点可怜自尊。
尊严是地位带来的,他的地位都是空中楼阁,还有什么自尊呢?
以前,燕知微被前朝那些老臣,燕家的勋贵,天下的士人讽刺谩骂的时候,他还能端着燕相的架子,挂着无所谓的微笑,报以讽刺。
他被明里暗里骂过“佞臣”“贱种”“世家之耻”。
他甚至被那血缘的生父面斥过“卑贱歌姬的儿子,果然一个德行”。
燕知微表面保持了礼貌,背地里狠狠地摆了他一道,教他连降三级,贬黜出京。
他自从走上这条不择手段的道路时,世家颜面算什么,士子清高算什么,在野心面前,他皆可一掷。
燕知微只注重实用,心性修炼的无坚不摧。
就算唾沫星子溅到他脸上,他还能云淡风轻地微笑,端着清高姿态,看着他们最终向煊赫权势低头,跪在自己的脚下。
什么都无法击垮他。
直到楚明瑱保持沉默,在殿上转身背对的那一刻。
燕知微从没想过,他的心理防线会崩塌的那样轻易。
这世上,谁都可以伤害他,风刀霜剑,口诛笔伐,他不关心。
唯有楚明瑱不能。一点也不能。
燕知微在帝王幽暗的眼神中,觉得自己明明还穿着里衣,那可悲的精神却一览无余。
苍白的指尖抓着被单,揉皱,压抑的痛苦如海潮漫涌,但他已经麻木了。他或许是厌憎这样的自己。
“陛下若愿享用知微……”燕知微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竭力微笑,“知微研究过避火图,什么都会,陛下喜欢什么姿势?”
见君王神情冰冷凛冽,他又再度邀宠,却见楚明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不愿意。”楚明瑱端详着他的脸,看见他那看着温柔和顺,实则摇摇欲坠的假面,沉声道。
燕知微迷惑:他入了后宫,楚明瑱有一万种方法得到他,现在怎么开始在意他愿不愿意了?
他磨着牙,觉得楚明瑱装的很,都不给他来个痛快的。
他又不能面刺君王之过,婉转道:“一盘您都摆上桌打算享用的点心,您早上吃,或者晚上吃。当午膳,或是当夜宵,中间有什么分别呢?”
“难道,您还要沐浴焚香,告祭宗庙,举办大典……再动筷子吗?”
他嗤嗤一笑,挑起眉,眼底有着明亮凌厉的挑衅:“您等了七年,还等得起?”
帝王绝对权威,哪里经得起这种激将。
楚明瑱忍无可忍,揽住他的腰,把他拖近,低头亲吻他的泪痣,吐息极尽暧昧。
他有很多种办法毁了他。
皇宫不缺烈性的药,不必太多,用上一点儿,燕知微又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性子,骨头硬,身子软,教他食髓知味,离不开他,其实很轻易。
或者,用些潜移默化的法子,把他用金笼子关起来,用珍宝锦绣腐蚀他,用权势盛宠养废他,教他断了独立生存的路,再也离不开帝王的羽翼。
“知微。”
楚明瑱叹息一声,解开燕知微手臂和脚踝的金链子,随手扔到床下。
然后,他亲了亲衣衫半褪,等待临幸的贵妃,温柔地替他拉上衣襟,整理好凌乱的长发。
他甚至按着燕知微的膝盖,帮他把修长的双腿合起。
“七年都过来了,有什么等不起。”他淡淡笑。
在奢靡极欲的龙床上,楚明瑱这种体面周全,君子风度,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他都是帝王了,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他还需要什么克制谨慎?勾一勾手指,就能被狂蜂浪蝶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