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作者:Econgee
时间:2024-01-18 02:11:38
标签:宫廷 太监攻
总之就在这个时候,在发现对方带着兵马围住自己 又拿着刀尖指向自己是时应该有的愤怒、失望和痛苦终于涌了上来。
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他抬眸看向离自己几步远的大晏新帝,看着那张熟悉而又苍白的脸上,带着他并不熟悉的神情与阴鸷,才终于肯承认,自己确实是从来也不了解李重华的。
不,现在应该叫他晏淮清。
“陛下,这是何意?”他攥着那个小金玲扯了扯,使了些力道,但也没有真的扯下来的意思,如今局势不明,他不想真的惹怒对方。只是又笑着说:“李浔乱臣贼子、祸国殃民。”
可带着笑的时候,心中还是有愤恨与不甘的。
“朕是九五至尊,这大晏的王,要你生、你便只能生。”
晏淮清神情悲悯、面色冷淡地开口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此时此刻李浔便产生了一种极强的割裂感。
因为站在面前的理应是晏悯、是晏鎏锦、是随便什么其他的人,而不应该是晏淮清。
真是让人作呕的姿态和语气。
他单挑了一下眉,正想接着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先他一步笑了出来。
他知道那个笑想表达什么,但是出现在晏淮清的脸上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对方也用一种和他很像的、戏谑的、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掌印,有些吃进嘴里的东西,终究是要吐出来的,重华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听到对方再用重华这二字,李浔不知为何内心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面上的笑甚至都有一瞬要挂不住了。
他偏着头,看向那个垂眸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人。半是挑衅,半是讥讽地回了一句。“臣妾拭目以待。”
他还是不死,那就还是有机会。
笑到最后的人,尚且未定。
当天夜里,京都关押重刑犯的大牢又燃起了一把火,火光熊熊,将木质的横梁吞噬殆尽,所有的一切沾满了鲜血与脏污的东西,都在这场烈火当中化为了灰烬。
包括名震一时的阉人佞臣——司礼监掌印李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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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衣脱下,他换上了一身红色圆领袍。
而当他被一架矮小的马车,在寂静无人的子时拉着进宫的时候,又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的感觉。
这他宫道他走了很多次,独独这一次改换了身份。
仔细想来,人生确实令人唏嘘,同样是谋逆之罪,又同样是被这样带出,怎么能不说世事终有定数呢。
但晏淮清是他的棋子,如今他是晏淮清的玩物。
宫道又静又长,狭小的马车内昏暗不堪,他倚着车壁几乎昏昏欲睡,良久才听见就车辙滚过青石板的声音停止了。
随后马车就被敲响,一太监轻声说道:“公子,到了。”
听着这称呼他一顿,但也没有久留,随后掀开了车帘往下走,却发现那开口的以及驱车的小太监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心中嗤笑了一声。晏淮清可真是好手段,一继位就迫不及待的清洗了宫中的人。
“有劳。”将这小太监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遍,而后扫了扫衣服上的褶皱,一甩袖袍就开始往正殿走。
他瞧着这地界儿有些陌生,一抬头却发现檐下挂着坤宁宫三个大字。
晏淮清确实把姿态做足了。
正欲抬脚往里头走,却发现那两个小太监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于是停下了步子侧身看去。
两个小太监的年纪都不大,被他这么一看浑身瑟索了一下,低着头卡了好几次壳才把话捋清楚了。“奴才们是万岁爷赐给公子,在公子身边伺候的。”
李浔背着手默不作声,命无表情地盯着他们俩看了好一会,单从外表上来说确实是清秀乖巧,不会惹是生非的。
不过雁音的前车之鉴在此,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但眼下对方也没做出什么事儿,自然也不会过度的为难,遂带着笑回。“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才。”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在陛下面前那就说不好了,毕竟皇家礼仪,不得轻怠。”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当初在重云山庄晏淮清训斥小梨时的模样,当时对方不就是拿着身份在压人吗?
也怪他后来鬼迷了心窍,将这些事儿也都忘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早就露出了端倪。
说完这句话,他也无意在殿外多留,迈着步子就向殿中而去。其他的没有多看,径直走向了寝殿。
两个小太监也想跟着进殿伺候,他斜靠在门上,一抬脚便将门给挡了个大概。
“我夜里睡觉不安生,不习惯别人在身边伺候着,你们随意找个地儿歇息便是,夜里不用管我。”
小太监一惊,支支吾吾、畏畏缩缩的。“可……”
“这点陛下也是知道的,放心,他不会怪罪于你们。”他说。
两个小太监对视了好几眼,还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离开了这里。
眼见着自己的跟前没人了,晏淮清往外吐了半口热气,舒展了一下自己有些酸乏的肢体后,将门紧紧地合上。
随手点了近处的一盏灯,燃起来时画着龙凤图案的红烛展露出来,将他吓了一跳。
细看了好几眼之后,又将其他的几盏也点了起来,无一不是龙凤红烛。
待整间寝殿被照亮,他才发现早已被布置成了大婚时会有的模样——窗上贴着囍字,小几上摆放着莲子、花生、红枣、桂圆,八仙桌上是一叠整整齐齐的红绸布,架子床上的被褥也换成了鸳鸯红被。
他扫了一下整间寝殿,顺势走到了八仙桌前,随手扯了一下叠放在漆盘当中的红绸布,才发现上面用金线绣着团囍。
这竟然是一块大婚之时男子挂在身上的披红。
伸手揉搓了一下滑顺的绸面,待这块红绸布也沾染上自己的温度之后,他便拿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和身上红色圆领袍非常相称,再加之被弄成了这样的寝殿,很难不让他错生一种好似今夜是他大喜之日的幻觉。
直到红烛的光扑闪了一下,李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不由地扶额笑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勾着唇,后来却越发的不能克制住自己,最后演变成了捧腹大笑。
寂静无声的殿中,他的笑声和金铃的声音一起荡来荡去,最后又悉数钻回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笑完之后他揉了揉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而后将身上的披红狠狠扯下丢在了地上,又大步走向窗边,将贴在上头的囍字撕了下来,揉成一团,再把小几上将摆好的桂圆红枣花生掀翻,任其七零八落地散在罗汉床上。
他不得不承认,姓晏的人生来就带着一种羞辱他人的本领,晏悯是这样、晏鎏锦是这样,轮到他晏淮清也还是这样。
两个男人做不得真夫妻,然后最后讥讽他用的却还是夫妻之礼。
做完这些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静下来了,身子却被毒熬的乏了。
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却又不愿意去那放着鸳鸯红被的床上,于是胡乱地扫了一下罗汉床上的干果就斜着靠坐了上去。
百无聊赖之下,开始挑选罗汉床上滚落的、好看的花生,剥了壳之后往嘴里丢。
晏淮清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他房门,毫不客气地大步走了进来。
他剥花生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过去,两人就这样对视上。
就见晏淮清开始打量寝殿,发现一片混乱之后,苍白的面上的表情霎时就变得难看了许多。
又沉声开口道:“皇后可真是好兴致。”
“好说。”李浔将手中刚刚剥出来的那几粒花生往前举了举。“陛下可要尝尝?”
他也是运气好,拿着随手捡的花生就是一个壳里有四粒籽的,而此刻那它们圆润地在他掌心躺着。
晏淮清盯着他的掌心看了一会儿,随即勾唇露出了一个大抵是从他这里学来的笑。“多子花生,意味多子多福,皇后是要给朕生太子吗?”
对方知道他生不出,所以这样说。
他将举着的手收了回来,颠了颠掌中那几颗饱满的花生,然后都捡着塞进了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