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作者:Econgee
时间:2024-01-18 02:11:38
标签:宫廷 太监攻
“为何会去到那里?”
那地方无光无景的,这样热闹的筵席和寒冷的天,去到那里确实没什么道理。
但李重华也去了,很没有道理地去了,所以他比寻常人都觉得这个问题好回答,但荣兰没有回答好。
因为荣兰确实心虚。
“妾,妾是去了……听人说小塘那边有荷花……啊,不是。“荣兰慌不择言地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的话。“只是我想赏花,走着走着就到了那。”
她说话一着急,便顾不得什么自称的规矩了,但索性此时也无人在意。
“人是你杀的?”晏鎏锦又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
自把案件交给宁渊审以来,李浔都在扮演一个合格的旁听者,即使这个时候东厂有权越过大理寺去做些什么。
然而晏鎏锦做得很差,频繁地插话、频繁地挑弄起荣兰的情绪,仿佛对这个寻找真相的过程厌烦至极了,只想快点结束,于是草草定罪。
“我没有,我没有!”
“那你说你去那里是做了什么?谁又能证明你就真的没有杀人了?毕竟你的步摇穗在那里。“像是忽而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与平日里展现在大家面前的不太相符,晏鎏锦终于多说了几句找补的话。”你知道的,阿兰,本皇子比旁人都希望你没有,毕竟……”
“告诉本皇子,谁能证明你没有杀人?在场的各位有能证明的吗?”
听到这一句,李重华才茅塞顿开,他霎时明白了为什么晏鎏锦会如此急迫地逼荣兰认罪。将事情简单地归纳为对方好面子、怕麻烦,是他的自满也是他的无能,当初他输也确实应该。
晏鎏锦与其母妃蛰伏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是一个蠢才,从一开始,从发现许萍养娘的尸体开始,晏鎏锦就打算将李重华拉下水。
他的侍卫不知死的是谁、凶手是何人,但能证明他李重华去过那里。
晏鎏锦确实不需要真相,他要的只是达成目的。
如今看似是在给荣兰一个机会,事实上这是一个将李重华拉下水的陷阱。
但晏鎏锦为什么可以肯定荣兰见过自己?或者说,晏鎏锦哪来的底气认为对方会指认自己。
不过是下一瞬,晏鎏锦就用言行给了他答案。
“重华今夜好像是去过那里,你可见着他了?”这些话是对荣兰说的,但视线却放在了晏鎏锦的身上。“若是你见着了重华,说不定便能洗脱嫌疑了。”
一个被逼到了绝处的、即将背负上杀人凶手恶名的女人,如今给了一个洗脱嫌疑的机会,她便会疯狂地抓住,进而忽略了这是一个陷阱。
到底也做过几日夫妻,晏鎏锦却在荣兰最绝望的时候不加掩饰的利用,不知是说他心太狠,还是根本就没有对她有过什么情与爱。
此次是他没能及时察觉到晏鎏锦的手段,但反应过来之后李重华也不大慌张,这事情经不起推敲,估计对方也只是顺手推舟做的局。最多给他泼点脏水,不过现在的他,反正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而且说是泼到他身上的脏水,其实名声会更臭的还是李浔。
李重华没什么所谓。
但荣兰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她没顺着晏鎏锦的话往下说。
“妾没能见着重华公子。”她说,“妾今夜是去了小塘边,但当时什么人也没有的,妾去之前还见着许萍那个养娘了,就在园子里,和许萍一起!”
得到了这个回答,晏鎏锦脸色难看了许多,最终却又不能发作。
而那头的宁渊听到了与案件相关的,旋即开了口。“什么时辰?”
“酉时三刻左右。”
“酉时三刻……”宁渊沉吟片刻,“那又是何时走的?”
“戌时二刻左右。”
“离开了小塘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在园儿里的小桌上吃饭,殿下的侍卫和婢女也都看到了,他们都看到了!”
“后来可有再见过她的养娘?”
“没有了。”荣兰回答,但又觉得自己这个回答也许会将自己陷入不利之地,她又急急忙忙地开口道:“但我真的没有杀她,在小塘的时候也没有见到过她!”
晏鎏锦再次揪着这个点开了口,“谁能证明?”
他偏生要将这池子水搅浑,拼了命地想要把脏水往李重华身上带。
但事实上李重华确实能够证明,可他不能说,且不说会和前头荣兰解释的矛盾,就说彼时他所看见的、听见的东西就是不合适的。
“无人可以证明?”晏鎏锦笑了一下,蹙着的眉头展开了,带着暖意。
从天牢里面出来之后,李重华尝试过去客观地评价晏鎏锦这个人。
平心而论,晏鎏锦长了一张很温和俊秀的脸,即使蹙眉发怒的时候都并不吓人,他总像是能够包容关于这个世间一切的吵闹,给予一个人最坚定不移的支持。哪怕是今日他对荣兰和许萍的不耐,也几乎没有给旁人一种他在咄咄逼人的感觉。
但假象永远是假象,精心掩盖的恶毒会从一颦一笑之间泄露。
“阿兰,你和阿萍我总不好偏爱哪一个的,所以即使是你,杀人也要偿命,知道吗?”
荣兰直起了上半身,朝着宁渊的方向跪走了几步。“宁寺卿,仵作不是可以验尸吗?他一定可以知道许萍的养娘是什么时辰死的,对不对?”
而后又想起了什么,“那个婢女呢?那个发现了浮尸的婢女呢?她一定知道什么的,她一定也是知道妾是冤枉的。”
可她的话音一落,就有小厮匆匆跑进厅中,跪在地上喊道:“殿下,殿下,出事儿了!那昏厥的婢女,昏着昏着就死了!”
“哦?”李浔终于开了腔,瞥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晏鎏锦。“殿下,可真是巧事一件呢!”
“怎么死的?”宁渊紧皱着眉头。
那侍卫被吓得磕了几个头。“奴才不知啊!”
“司内,带着东厂的人去请仵作,尸体都带回东安门去。”李浔终于直起了自己的身子,舒了口气之后站了起来。“一条人命接着一条人命,哈——看来这件事情今日是解决不了了。”
人要被带走,等同于严查,那天下尽知他的喜宴发生了此等事,晏鎏锦自然不愿意。“掌印什么意思?”
“当然是查案的意思。”
李浔说着微微躬身,对着晏鎏锦行了个四不像的礼。“今日夜已深,浔就不叨扰了。”
话音一落,他也没等晏鎏锦同意就自顾自地转身出了这小厅,李重华再转眸看了晏鎏锦一眼,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府的路上李浔都没有再开口说话,衬得这座宅邸更为死寂了,明明不久前还欢闹地宴宾客。
上了马车,喝到了味道熟悉的热茶,李重华才终于又听见了李浔的声音。
“还以为今夜有什么好戏。”他不耐地啧了一声,“一群蠢货而已。”
李重华听着没说话,确实蠢,包括他自己,也是蠢。
李浔还在表达着他对这些愚笨行为的不满,“弄死了废太子之后,晏鎏锦越来越不能看了,或许原来也就不够格,所以握住这么点东西都用了这么多年。”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摇头。“看了听了这么久,好生没意思。”
“掌印以为……是谁杀的?”李重华无意接那些话,他还是在乎事情真相的。
李浔抬眸看了他一眼,半耷拉着的眼睑泄出几分困倦的懒意。“不知道,但不是荣兰。”
李重华一怔,忽而想到了今夜自己看到的那个痕迹,心中有了一个让他又惊又怕的猜想。
“为什么掌印会认为不是?”
“哈——”李浔手撑在了小几上,身体微微朝李重华的方向倾斜了一些,用那带着笑但又不是笑的眸子看着李重华。“你知道为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马车忽而停下了,马夫靠近车帘说了句:“老爷,是司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