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作者:Econgee
时间:2024-01-18 02:11:38
标签:宫廷 太监攻
“所以掌印一开始就打算救许萍的命?”他却想到了这个。
李浔摇了摇头,“不,其实一开始打算救荣兰的命。”
只是没想到许萍竟如此凄苦,没想到荣兰又被逼到如此境地。终究还是有算不到的事情。
李重华愣了一下,在心中补完了对方的话。
“大胆去猜,小心去做。”李重华起身对李浔行了一个礼,“多谢掌印,重华受教了。”
作者有话说:
重华该唤一声老师吗?
第50章 【伍拾】婚配年纪
回到厢房之后,他才发现房内竟然已经有了一桶热水,氤氲的热气灌满了整间房,和地龙一起烘得人身体发暖。
李重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了血污的衣袍,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腥臭味麻木了。
但麻木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很快地将衣服脱了下来,几乎是站在浴桶旁就将自己弄了个一丝不挂,而后快速地进了热水里。
热气晕着就将干涸的血腥气又熏了出来,漫在空气里又钻进了他的鼻中,让人作呕。荣兰死时不甘的脸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而后是东正门后昏黑的天。
胰子的香气很好闻,玉兰混杂着其他的花香,李重华抓着在自己身上打了很多遍,才堪堪将那臭味盖下去。
快速又细致地给自己洗了一个澡,换上了干净柔软的衣裳,他躺上了床。没有睡的意思,只是这样会让他感觉到温柔和舒适,少了许多如履薄冰的紧绷感。
而后在脑海当中复盘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表现,李重华发现自己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特别是下意识为了向李浔证明自己和晏鎏锦没关系,于是大出风头那一段。
太拙劣、太儿戏。
想必李浔早也发现了这些,所以才会在梅树下做那样的事情来故意逗弄他。
“李重华啊李重华,你真是……”
猜出了这一点后,他有些怒已不争,又有些不自在,伸出冰凉的手压了压自己面上的热度。
不过他心中想着,既然已经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再翻着想了一遍,不如再顺着日子把从天牢出来之后的所有事都捋一趟,也好看看自己都做了哪些蠢事。
而他惊奇地发现,时至今日也不过才过去一旬多,可这人间一旬却像是人生一世了。
薛古惨死、小梅叛变、地下行宫、重云酒宴、雁音设计、鸳鸯蛊虫、新生喜宴……竟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且桩桩件件都不是可以轻拿轻放的。有几件姑且可以算作解决了,但还有一些是悬案、疑案,尤其地下行宫和人皮傀儡这几件事情,极有可能危及到黎明百姓,绝不能掉以轻心。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后,他再也躺不住了,依依不舍地从温热的被褥里钻了出去,披上了裘衣坐到了案前。
泼了些许热茶在砚台上,研出了带着茶香的墨,他放好镇纸就开始落笔,把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写了下去。
最后沾着朱砂将地下行宫和人皮傀儡圈了起来,又在旁边批了一些小字。
起先落笔要斟酌一二,可写了几个字之后,他想到了方才李浔教导他的那些。
“大胆去猜、小心去做。”他又低声默念了几遍,才由着自己的心提笔写下了一些猜想。
地下行宫与雁音一事,很难不说没有联系,毕竟那些装在坛子里的腐坏人彘和爆出腥臭粘液的人皮傀儡都在《密诡簿》中有记。所以与其说这是巧合,毋宁说是其中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谁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李重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行宫的那个狭小出口,他偶然看见的那个金乌图腾,那个代表着前朝荣光与信仰的图腾。
巧的就是,重云山庄建成在前朝、《密诡簿》成书也在前朝,所以很难不说这件事情不是前朝的遗党做的。
倘使真的是,那他们的目的也好猜,即反晏复乾。
但是,这些前朝遗党又绝对不能单独拎出来说,因为重云山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戚永贞的手中,并且雁音还将玉壶碎片拿与了晏鎏锦。
所以他们的人必定如绵密的针穿插在了很多地方,很多他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
可要说晏鎏锦主动和前朝勾结,这一点李重华却又觉得不然,于理于情对方都不会做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毕竟晏鎏锦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
越往深处想他便越觉得这些事情混乱,每件事情都被拆碎了打散了混杂在一起,前头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后头也紧接着生了其他的事情,好些都攒在了一起也没有个下文。
那么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能够将这些联系起来的东西或者事情,作为这一堆乱麻的突破口,否则只会越积越多,最后无可奈何之下不了了之。
李浔呢?李浔是怎么想的,又是决定要怎么做的?
他尝试从李浔的视角去分析这些事情,却又因为无法像李浔一样掌握大量的内幕消息而作罢。
废了好些纸墨,炭盆里丢进去了好些个纸团,李重华才忽而灵光一闪,想起了彼时雁音和遥梦出事,李浔给出的搜查结果——戚永贞养了外室的一个别院,极有可能是做人皮傀儡的工坊。
起码当时雁音从那里转过一圈出来。
倘使那地儿真的是,那么地下行宫和人皮傀儡一事没准可以更进一步,如果戚永贞和晏鎏锦能够因此获罪,那薛古的血仇又何愁没有办法得报呢?
想到这里,李重华觉得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血似乎变得滚烫了一些,连带着指尖都有些细密的麻意。
“大胆去猜,小心去做。”他又念了一遍。
接着开始估量如果自己猜错了会有什么后果,却在细数了之后发现,最坏不过是废了些时间和精力,却又回到了事情的原点,即回到当下的这个节点,不存在打草惊蛇、也不存在再结仇敌。
这无异于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细细地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躁动的心。
那么,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去做了。
仅凭他自己肯定是无法做到的,毕竟此事危险重重,而他如今又换了个身份寄人篱下,从前的人都不再能用。如果贸然再去联系,惹得李浔生疑了也不好,说来说去还是得依靠着李浔才行。
李重华叹了一口气。
不过片刻之后又振奋了起来,他沾着墨水涂黑了金乌图腾几个字,随后整了整被自己画得乱七八糟的纸,如此便是一刻也坐不住了。
他现在就要去找李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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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坐吧。”李浔懒懒地躺在罗汉床上,端着杯热茶啜饮,看见他进去之后似乎有些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你倒是一刻也闲不住。”
李重华抿着唇笑了一下,走近之后把那一团糟的纸递了过去。
“这是方才我……我想了想的,临时起意写的,不大规整,掌印将就着看。”
李浔接过,单挑着眉瞥了他一眼,而后垂眸扫了几遍他写的东西。“倒是有了一些长进了。”
听到这句类似于夸奖的话,李重华的心莫名重重地跳了一下,面上有些说不出的发热。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李浔将那一沓东西放下,又端起了茶盏。
李重华一顿,“我想怎么做吗?”
“对,你想怎么做。”李浔勾着唇淡淡地笑了一下,话语里面似乎有几分纵容。“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每次到了这样的时候,李重华就会在想,蛊惑人心是李浔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后天修行而成的道行。他常常会因为对方的某一个眼神、某一次浅笑而失神恍惚。
而后就会在那些再平常不过的行为中,品味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情感。
即使被那样悉心教导,他还是不敢大胆地去猜李浔本人。
李浔像是一团迷雾、一场噩梦、一抹游魂,朦胧、冷淡、惊惧、勾魂摄魄皆是他,所以李重华就不敢去猜了。
不属于人间的东西,也不应该用人间的法则去圈定。
“好。”李重华蜷了蜷自己的指头,将掌心沁出的汗水不自然地抹去。“我想,调查戚永贞的那个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