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作者:花卷
时间:2024-01-25 02: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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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下大乱以来,瑞州收留了不少流民,都安置到了各个镇子。冬日里农田里虽没多少活儿,可庄稼人闲来无事就爱往田里凑,浩荡的车队路过长道时,引得百姓争相来看。
这千人队伍俱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军容整肃,朔风扬起黑缎描金的穆家军旗,透着股子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不知是谁先跪的,田中的农户稀稀拉拉地都跪了下去,敬畏地望着迤逦的队伍。
穆裴轩无意间看了眼,问一旁的亲卫,说:“到哪儿了?”
亲卫道:“回郡王,已经快出瑞州了。”
他见穆裴轩看着田中的农户,说:“郡王,这是娄安镇管辖下的柳石村,柳石村是娄安镇此次收留流民最多的村子,村中大半都是流民,当时您和韩大人还见了娄安镇的县令呢。”
穆裴轩一听“娄安镇”三个字便反应过来,瑞州让辖下各地妥善安置流民,可安置流民不是一件易事,有阳奉阴违的,也有当真心系百姓的。
娄安镇的县令便是后者,穆裴轩和韩世卿还亲自见了几个将差事办得漂亮的官吏,娄安镇的县令便是其中之一。此人也是进士出身,可惜出身寒门,性子又耿直,被打发在各个小地方做了十余年的县令。
这是他在娄安镇的第五年。
穆裴轩看着那些农户虽瘦弱,衣上也有补丁,可瞧着精气神不错,想来娄安镇的县令做得的确是不错。他们初来乍到,自无良田分予他们耕种,只能开垦荒地,好在免了流民三年赋税,只要没有天灾人祸,这些百姓便能寻出一线生机。
段临舟见他看得出神,问道:“想下去看看?”
穆裴轩想了想,说:“算了,百姓大都惧官,还是不要去惊扰他们了。”
虽是如此,可穆裴轩却还是在心中替娄安镇县令添了一笔。他从前鲜少过问政务,可自幼由老侯爷亲自教导,在丰州的动乱里,他更是亲眼看着百姓如何在这乱世艰难求生,曾经留于书卷的兴亡,百姓云云都成了血淋淋的,镌刻在脑海中的东西。
穆裴轩突然想起幼时他父亲带他郊外纵马时,路过庄户人家,正逢秋收,父亲挽着衣袖,除了靴子便能下地帮那些农户干活,一边聊上大半日。彼时年幼懵懂,穆裴轩以为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想起来,连他父亲和那些农户抚摸饱满的谷穗的笑容竟然鲜活如昨。
恍惚间,他似乎更加明白为何他父亲能戍守边南多年而无憾恨,他兄长甘于困守丰州,画地为牢。
段临舟笑笑,说:“等过了娄安镇,就要走水路了。”
穆裴轩点点头,他们并未打算一直走陆路前往玉安。过了娄安镇,他们便悄无声息地离开队伍,搭乘段氏的商船,走水路直往玉州。
瑞州离玉州太远,期间过数州,除了流寇,也保不住有人会在路上动手脚,走水路,既能掩人耳目,也更为安全。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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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算来,这还是穆裴轩第一次出海,亦是段临舟病后三年来头一遭乘着段家的商船扬帆海上。段家的商船是要出海远行至番邦异国的,买船只时就费了段临舟不少心血,段氏也有自己的码头。此番出行,段临舟挑的自然是当中最好的,足有三层,可容纳数百人,船上同行的除了穆裴轩的亲卫,俱都是段氏底下的好手,身后还跟了四艘商船,可谓浩浩荡荡。
船上掌舵的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庸,叫章潮,他自知事起就长在海边,是掌舵的一把好手,也是段临舟的得力心腹。
段临舟肩上覆着雪白的狐裘,穆裴轩站在他身侧,二人都在甲板上,段临舟笑道:“章五哥是海中蛟龙,江湖上的兄弟都说章五哥只要入了海,能下龙宫摘龙王的宝珠。”
章潮一张脸晒得黧黑,笑起来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摆手道:“都是兄弟们赏脸,我哪儿当得?”
他说:“我要能去龙宫摘宝珠,还摇什么船,早给咱们东家捞回一筐一筐的宝珠了。”
段临舟莞尔,穆裴轩也笑,段临舟指着一旁的坤泽道:“这是江渔,咱们这艘船的二把手,也是五哥的夫人。”
“别看江渔是坤泽,身手极好,便是三九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穆裴轩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叫江渔的坤泽面容瘦削,眉眼算不得出挑,一身沉静的气度却教人不敢小觑。听得段临舟如此赞誉,他略略颔首道:“东家谬赞,若真是搏命,我不是三九的对手。”
章潮和江渔早知道穆裴轩的身份,江湖人大都不喜欢和朝廷打交道,不过这人是段临舟的夫婿,他们敬乌及乌,自是客客气气的。几人在甲板上聊了几句,章潮夫夫便离开了。海风腥咸,裹挟着凛冽的寒意,段临舟揣了揣掌心暖炉,问穆裴轩,说:“可会觉得不适?”
“许多头一回出海的人都会晕船,”段临舟笑道,“流光头一回出海时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穆裴轩侧了侧身体挡住迎面刮来的风,道:“尚可,适应适应便好了。”
“甲板上风大,进船舱吧。”
段临舟点头应道:“好。”
穆裴轩并未晕船,他带来的亲卫却有几个都有些晕船,周自瑾这回也跟着一起来了,这小子一贯皮实,没想到,到了船上却是晕船晕得最厉害的那个,酸水都要吐出来了,整个人也蔫了。可后来见其他亲卫都慢慢习惯,他却依旧无法适应,心里也急了,他此番出来是要保护穆裴轩和段临舟的。他如今这样,剑都拿不稳,一旦海上遇袭,他如何保护郡王?
周自瑾便咬咬牙,日日都挪到船头,逼着自己目视那翻涌的海浪吹海风。
如此熬了几日,竟当真起了效果。
海面广袤无垠,一连两三日都是好天气,日头高悬,光洒在海面上如铺了无垠的粼粼碎金子。穆裴轩一行人不曾出过海,饶是沉稳如穆裴轩,对这广阔的大海很是新奇。段临舟见他如此,也只笑笑,海域无垠,久行之下仿佛要迷失在这广袤的碧波里,若是碰上恶劣天气,更是凶险至极,可与之而来的却是不可估量的机遇和财富,段临舟年少时出过一回海便喜欢上了这种游走在生死一线,成就不可能之事的感觉。
穆裴轩这样的少年人,会喜欢的。
段家商船走的是段家人拓开的航线,段家所走的每一条路都是段临舟亲自走出来的,他闯荡江湖经验丰富,即便如今病体羸弱,谈及旧事,也足以让静静听着的穆裴轩双眼发亮。
穆裴轩想,若非这见黄泉之毒,再给他几年,段家商队又岂会止步于此?
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为段临舟寻来药。
海上的任何事段临舟对穆裴轩事无巨细,间或夹杂着段家的隐秘,都没有丝毫隐瞒。穆裴轩甚至隐隐觉察出段临舟如此,无异于将段家,将这片海域交到他手上。
穆裴轩盯着面色如常,唇角含笑的段临舟,他们虽照顾得仔细,兴许是海上漂泊,段临舟将将调养得好了几分的身体又虚弱了下去。段临舟这人心思重,见黄泉一日没有拔除,他就不会放松警惕,更是习惯性地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穆裴轩有时想,段临舟若是不这般聪明,再愚钝些,如一般坤泽中庸,便好了。
海景虽壮阔,可日子一场,尤其是于久在陆地生活上的穆府亲卫而言,最初的那股子新鲜劲儿淡了,就显得有些枯燥乏味。冬日里天气不似盛夏反复,一路行来竟没有遇上暴风雨,他们顺遂地驶出了瑞州,琼州海域,过毗邻越州的南望海,途径越州治下的宁川县时,段临舟一行人终于上了岸。
期间他们在一座小岛上换了一艘船,船不是段家的,悬挂的是江字大旗。
段家和穆家一体,若是他们自段家商船而下,难免引人注意。更何况如今已至宁川县,过了宁川县,就是玉州。
“段家和江家有生意往来,”二人下了船,段临舟道,“江家做的也是香料生意,如今段家商船运回来的香料大半都是卖给了江家。”
穆裴轩说:“为何不在此处开段家商铺?”
段临舟笑了笑,说:“其实自段家交到我手中,便不再主营香料了,而是转而成了走商。走商走南闯北,风险虽高,可比之固守一隅的坐商,获益更高,尤其是是海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