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弱老婆
作者:花卷
时间:2024-01-25 02: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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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般的地方守卫,这是世家里特特培养出来要人命的杀器。姚从也没想到队中还藏了这样的人,刀身迎住劈下来的利刃,眉心跳了跳,看向身陷重围的穆裴轩。穆裴轩此人擅战,身手更是了得,可如此围杀之下,却也束手束脚,功防不易。
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混杂着血水泡软了泥壤,一脚下去溅起淤泥,穆裴轩折了对方三人,可自己也教人拿铁链子缠住了身体,仿佛是要将他那具身躯生生绞裂。
周自瑾和付岳余光瞥见,都慌了,失声叫道:“郡王!”
穆裴轩浑身已经湿透了,鲜有的狼狈,如被逼入穷途的孤狼,一双眼睛凶戾得让人不敢与之直视。杜成危喘着粗气,抬腕将那铁链子缠在手中,脚下下沉了几分,顿时收得更紧,暴雨中,他看向十步开外的姚从。姚从正和人交手,看似认真,可杜成危知道,这所谓的指挥使滑溜得很,对这桩差事根本就上心!
杜成危喝道:“姚从!你还在等什么!”
姚从一个激灵,就听那边杜成危道:“别忘了你的所有亲眷都在玉安,事儿成不了,他们都得死!”
姚从一张脸阴沉难看,骂了声,提着滴血的绣春刀缓缓朝他们走了过来。
穆裴轩垂着眼睛看着勒在腰上的铁链,翻腕间手中长枪猛地掷了出去,当中一人避之不及,被串在枪上飞了出去。死死束缚他的铁链一松,眼见杜成危喊了声变阵,穆裴轩已经趁他们挪动身形之际,徒手攥住两条铁链用力一拽,,顿时二人撞了个头破血流。
那厢周自瑾大声喊了句,“郡王!接刀!”
一把森寒雪亮的刀抛了过来,穆裴轩已经脱身而出,他后仰避开姚从挥来的绣春刀,抬手接住下落的刀,咣当——刀身和绣春刀狠狠撞上,姚从臂膀发麻,足下退了半步,穆裴轩盯着姚从,说:“姚从。”
姚从苦笑一声,说:“皇命在身,郡王见谅。”
又是一番生死搏斗,刀刃几番碰撞已经豁开了口子,姚从和杜成危一起合力攻击穆裴轩,穆裴轩鏖战已久,已显出疲相。可饶是如此,杜成危和姚从亦算没讨着什么好。天乾体质本就异于常人,穆裴轩身手、力气都非同一般,走的是战场上的路子,讲究一击毙命。
姚杜二人心中忌惮,穆裴轩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肩上被那玄铁鹰爪撕下了一块血肉,雨水簌簌之下,已经麻木了。可他想,他不能死在这儿,他一死,段临舟也活不了了,还在瑞州的安南侯府中那一家老弱妇孺都会成为权势的牺牲品。
他们安南王府就彻底完了。
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穆裴轩抬刀架住杜成危赫赫砍下的长刀时,仿佛看见了他们背后的皇帝,信王。穆裴轩憎恶极了这种为人鱼肉的感觉,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他自诩已经是执棋人,可为什么皇帝和信王还敢如此逼迫于他?是了,是他的刀还不够锋利,是他的势还不够盛。
这便是结局了吗?
不,不行!他还得带段临舟回家,段临舟现下高热不退,他在等他。穆裴轩困兽似的,双眼猩红,不知何处又生出无穷的力气,在泥泞里朝杜成危和姚从逼近几步,拿着那把早已豁口的刀,恶鬼似的,竟让杜成危和姚从有些胆寒。
杜成危吞下嘴里的血水,眼里满是惊惧,转瞬却又成了狠戾,今日结的是死仇,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突然,听得如倾山倒海一般的马蹄声疾驰而来,在惊雷里,在雨声里,是顾云真!顾云真带着驻扎在乾安城外的铁骑赶来了。
杜成危和姚从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雨渐渐地停了,穆裴轩将战场留给了顾云真打扫,抬腿就朝那辆被拱卫的马车走了过去。他浑身血污泥水,只让流光将马车门打开一条缝,兀自静静地看着段临舟。
牧柯看着他肩上碎裂的甲胄眉心就跳了跳,长叹了一声,他这劳碌命。
这两人一个命悬一线,一个没将自己的命当命,棘手得很,出身杏林世家,自小受人赞誉的牧二公子有些发愁。
形势骤然调转,杜成危和姚从成了丧家之犬。
杜成危吐出一口血沫子,道:“五十里外就是清安县,清安县外有八千驻军,咱们去清安县调人……”
姚从皱着眉,道:“昨天的架势你也瞧见了,都是精锐,别忘了,当初穆裴轩可是在乾安县外驻扎了大批人马,咱们调了人也不一定能讨得好……”
杜成危一顿,瞧着姚从,说:“姚指挥使,别忘了,穆裴轩是打你的诏狱跑了的。诏狱戒备森严,怎么就让人跑了?”
姚从气笑了,道:“某还未过问,诏狱那场火是谁放的?又是谁想在我诏狱生事?!才让人钻了空子!”
杜成危道:“这些时日,若不是姚大人耽误时间,我们早就将穆裴轩擒获了!姚指挥使,此间种种,待回了玉安,某定当将事情始末上禀王爷,请王爷定夺!”
姚从面色沉沉地盯着杜成危,他十四岁入锦衣卫,十年刀口舔血,好不容易才成了千户。眼见着前途无量,偏偏一朝跌落云端,如今好不容易才除了郭淮爬上指挥使的位置。他再也不想再摔下去了,受人冷眼讥笑,连带着家中老弱一并缩在在容膝的小小的屋子里,小心地过日子。
谁都不能再动他的仕途。
雨后初晴,溪水蜿蜒,波光粼粼如洒金。
杜成危站起了身,突然,心口一凉,却见姚从自身后扶住了他,身后是一把短匕,插入了他的后心。姚从淡淡道:“杜大人,少拿王爷在我面前扬威,王爷再如何,也是皇上的臣子。”
“您在追拿靖南郡王的途中,不幸殒命,”姚从说,“某回了玉安,自会为您请功。”
“一路走好。”
第104章
144
段临舟一连数日昏昏沉沉,半睡半醒间,睁眼时有时能瞧见穆裴轩守在他身边,有时是牧柯,有时是流光。马车辚辚向前,恍惚间,少了几分自九莲教分坛离开时的急迫,多了几分从容稳健,段临舟后知后觉地想,当是无虞了。
直到段临舟真正清醒过来时,穆裴轩一行人已经在洛迦山安顿了下来。洛迦山已在玉州之外,离得已经远了,穆裴轩手中又有精锐军士,信王和皇帝再想杀穆裴轩,也得有所顾忌。
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洛迦山上有一座古寺,寺中了悟大师于医道颇有几分见解,牧柯年少游历时机缘巧合结识了了悟大师,穆裴轩正是听牧柯所言才绕来这洛迦山求医。一路的波折都是流光讲给段临舟听的,段临舟这些日子昏迷着,他们也都提了一口气,穆裴轩更是俨然活阎王似的,沉着一张脸不吭声,教人看了便心生畏惧。
活阎王穆裴轩见了段临舟清醒,一瞬间从地狱里还魂似的,眉梢眼角都浮现了几分鲜活的生气。段临舟看着年轻的天乾,牢狱之灾又连日奔波,穆裴轩也清减了,面容轮廓更是冷峻,挨近了,就能闻着他身上敷的伤药的味道。似乎是察觉了段临舟探寻的目光,穆裴轩笑笑,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全不提玄铁鹰爪连皮带肉撕扯下去,深可见骨的模样。
他说不碍事,段临舟眨了眨眼睛,像是信了,没有多问,穆裴轩也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摸了摸段临舟苍白的脸颊,说:“咱们先在洛迦山上待几日,修整一番,这无妄寺中的了悟大师医术高超,于毒药一道颇有些见解。”
段临舟说:“好。”
他难得这样乖顺,穆裴轩看得心头软乎,忍不住凑过去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道:“洛迦山上水秀山青,风景如画,小沙弥说再往山顶走说是还有未化的冰瀑布,等你能起身了,我们就去看一看。”
段临舟摸了摸他的耳朵,穆裴轩情不自禁地倾了倾身,低声叫他,“临舟。”
段临舟听着他压低了,拖长了的嗓音,有几分不自觉的撒娇的意味,实在是可怜又可爱,拇指揉了揉他的耳垂,道:“我在呢。”
寥寥三个字,如同春风化雨一般,驱散了这些时日笼罩在穆裴轩心中的惊惶和阴霾。这几天段临舟意识不清醒,穆裴轩每一日都心惊胆战,比之那日被杜成危逼入险境更是惊惧。可即便是今日,段临舟已经清醒了过来,穆裴轩依旧觉得寒刀悬颈。